以蘇老爺子的影響力,蘇槐歌獨身前去一遭並非一無所獲,但江締要的不是收益平平,她要大獲全勝。
朝廷有蛀蟲,但不缺明事理之人,董添作為都水令之子,很大程度上能左右事情結局,再加之她和蘇槐歌推波助瀾,糧船一事就此解決。
「好計謀」,陸時一邊說,一邊餘光向左方看去,「自我從封山來已經快半月了,阿朝,敵不動,就只能逼他現身」。
這番話看的有些突兀,而江締卻應和點頭「也是,主將紮營在一起,這不是趕著讓人一網打盡麼」。
封山一役之後,阿史那孚就已經放棄了這塊地方,不過江締篤定阿史那孚不會是真的被逼無奈不得不放棄,不過這樣也好,搭起來的戲台子,就等一曲好戲開場。
「難保突厥現在於封山置之不理,以後會不會打個措手不及,不如還是我去守著,以備不時之需」,陸遲那認真擔憂的樣子跟真的一樣。
江締自是聽懂他言外之意,應和道:「有理,糧草已經送到了,想必突厥的重心是要放在封山上,少了這麼一個交界地可不好受」。
然而封山反倒是最不用擔心的地方,突厥領將早就棄城而逃,就算是最近的突厥大軍也沒辦法一時半會趕回來,封山簡直是囊中之物——或者換句話說,封山一直是翊朝的領土,自始至終未變。
但同河不一樣,本身處於兩軍都不擅長的水路上,打起來不是比經驗豐富,比的是隨機應變,破了同河關就能直至王都,別提邊上的百姓關城了。
趙嘉明雖然是個值得信任的老將,但到底有舊傷在身比不了年少輕狂,他只能做第一層掩護盾,至於第二層的利甲,另有其人。
她與陸遲,兩個人必須分守在同河與平陽關城。
不過現在,陸遲顯然對封山「更有興趣」。
「既然你馬上又要走了,那就陪我下盤棋?就當做我給你送別了」江締一邊說道一邊吩咐秋娘將棋盤端出來。
說起來,她和惜娘好久都沒有對坐閒談過了,江締不是個聖人,她心底到底還是惦記著那點兒女情長,那日喝酒,差點將天上的月亮認錯。
耳邊有風聲略過,二人都不可見的鬆了口氣。
「那就承蒙將軍關照……」陸遲本想打趣江締一番,話說一半卻感覺有誰在看著自己。不是同剛才一樣的冷冽肅殺,是眷戀……亦或是他形容不上的感覺。
那又會是誰的目光?
「既然承蒙關照,那就請陸將軍下次拿劍跟我好好打」,江締看到陸遲的停頓,但到底沒說什麼。
「好」。
大概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陸遲落子。
「阿朝就這麼篤定能逼的阿史那孚有動靜」?
江締琢磨著下一步子「自然」。
她坦然落子「阿史那孚不急,就總會有人急的」。
陸遲繼續下子頂上。
畢竟,執棋人和愚蠢的棋子,既然暫時動不了對手,就先從未定的局面,破了他搖搖欲墜的棋子。
城外擷嵐苑
「姑娘,天冷,您還是要多穿幾件衣服才是」。
葶藶手裡一邊給脈婉惜披上大氅,一邊好奇的探頭跟著脈婉惜的視線去尋找她目光的終點。
而後葶藶發現,那是天上的月亮。
「葶藶,多謝你這幾日一直留在擷嵐苑幫忙」,脈婉惜攏攏身上的衣服,憑欄望月「你又不要我送的禮,又不受金銀,要我怎麼答謝你好」。
「姑娘這說的什麼話,小姐出征之前特意吩咐葶藶要幫姑娘的忙,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哪裡還需要姑娘答謝呢」,葶藶哈出一口冷氣,樂呵呵的看著脈婉惜。
脈婉惜也跟著笑,她的視線轉移到葶藶身上,看著對方通紅的手不由分說把手爐遞過去「傻丫頭,你家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不怕我是個心思狠毒的,誆騙你家小姐麼」?
從第一次見葶藶脈婉惜就感覺到了。
小丫頭什麼都好,精明能幹忠心耿耿性格開朗,唯一欠缺的一點就是主見跟著江締走,雖然江締已經不止一次勸她可以不用事事絕對服從,但這丫頭就是不聽。
江締囑咐她照顧脈婉惜,幾十里京郊,說來就來。
雖為主僕,可這般唯命是從,總有一天會被人趁虛而入。
葶藶眨眨眼,思索片刻道:「不怕」。
她外頭沖脈婉惜笑道:「小姐是吞鳳之才,萬不會做損人利己的事情,葶藶相信小姐,姑娘是小姐的至交密友,葶藶自然也相信姑娘不會害了小姐」。
「就算有一天要為小姐死,葶藶也在所不辭」。
葶藶說這話時兩眼放光,擲地有聲,仿佛下一秒,她就能為江締擋去暗箭,讓她的小姐永遠生光。
「好了,快別說了」,脈婉惜無奈的捂住她的嘴,哭笑不得,兩個人湊在一起,「你們家小姐教你來照顧我,也是把你吩咐給我,可聽好了,以後不允許隨隨便便就說什麼死不死的,大好的年紀不想著怎麼風風光光的活,反而想著怎麼體體面面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