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傷重,卻也只是皮外傷,眾人都以為像往常一樣休養幾天便好。
可誰都沒想到,兩天下來,胸前的傷口並沒有好轉跡象,甚至開始化膿潰爛,人也陷入了半醒半昏的混沌狀態。
玄南彥察覺不對,便立刻請來了雲閣的醫師。
也是在這時,眾人才知道碩鼠的利爪上塗了毒。
「我剛到這邊就已經給你去了信,但你來得比我想像中還要快。」硃砂抿了抿嘴唇,帶重塵纓進了虛城。
城中有臨時宅邸,專供守城將領居住。
重塵纓好像什麼都聽不見,視線是模糊的,腿腳是發軟的,踩在雲上,一門心思地往前走。
硃砂只得拽住他的胳膊,音調也揚了起來:「你冷靜一點,他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
重塵纓沒理會她,猛一擺手,把人揮開,徑直推開了門。
屋裡的人很多,玄南彥,醫師,還有一群不知道是誰,沉默著,圍立著,把本就昏暗的室內遮擋得更加密不透風。
裝了很多人的棺材。
在房門乍響時驀然一愣,齊齊看了過來。
人群讓開了條道,擁擠的盡頭是宴玦飄零在枯枝一樣的床上。
硃砂擺手,讓所有人都下去了。
重塵纓咽喉苦澀,從沒覺得什麼路有這麼長,布滿了無形的荊棘,絆倒踉蹌好幾腳,走到了也像是沒有走到。
視線終於能夠清晰視物的時候,卻看到了閉著眼睛的宴玦。
白色的宴玦。
蒼白的臉,灰白的衣服,一張飄搖的紙,吊在這裡,懸在這裡。
削弱的眼皮輕微顫動,塌著青色血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顯。胸口蓋著一層薄被,卻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傳遞過來。
是沒有生命的泥塑,動不得,思不得。
是宴玦也是重塵纓。
然後轟得一聲全盤倒塌,淤泥捂住了胸腔,又疼,又悶。
無法呼吸。
眼眶在意識里瞬間發酸,鼻腔苦澀,一顆淚立刻摔下來,粉碎。
硃砂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中的毒是巴斑墨,黑蛇一族的秘毒,擺明就是衝著要他的命。」
遙遠卻入耳。
重塵纓深吸一口氣,沉悶的聲音全力克制著顫抖:「怎麼救?」
硃砂停頓了半秒:「兩種解法,一是解藥,二是有個靈力比他更高的人以命換命。」
而現在,願意奉獻生命的靈力沒有宴玦高,靈力高的人不在也不會甘願赴死。
靈力,又是該死的靈力,他沒有該死的靈力。
重塵纓閉了眼,捏緊拳頭,骨頭咯吱地響,鮮血淋漓。
嗓子裡也含了血,澀得發嗆:「那就只有一條路了。」
硃砂眼睛一瞪,上前一步掰他的肩膀:「你瘋了?蝰可不是碩鼠,你現在去找蝰無異於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