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關係圈中,只有同族能得到天然的親近和信任,其他都是敵人、是競爭對象,往往一見面就是不死不休。
作為冰原星獨一隻的雪原狼,祁絢在這方面吃過的虧太多了。他沒有同族,沒有可以遮風擋雨的長輩,也沒有受傷了可以幫忙照顧的朋友。能令他安心的只有寂寥的風與雪,儘管那也是帶來死亡的元兇。
對他來說,像這樣被包圍是件很尋常的事情,只不過以前對面是虎視眈眈的獸人族群,現在是不懷好意的聯邦人類。
相比之下,祁絢還是覺得前者要難纏一點。
亂七八糟的武裝是有點麻煩,但也要看是誰在用。不是每個人類都跟溫子曳一樣,反應和思維能跟上他的速度、還有閒心思來算計他的。
像手裡這個司機,解決起來三招都不用。
包圍圈越縮越小,槍口映入眼中,掀不起絲毫波瀾。
祁絢偏頭數了數人,連司機一起十九個,其中有六名契約獸。不多,也不算少。
真打起來,一口氣放倒有些不切實際。到時候假如有人想逃,他或許攔不住。
這就有些難辦了。
垃圾場被溫子曳叫破身份這件事給他提了個醒,冰原星消息閉塞,大多獸人連三大王族都沒聽過,根本不會深究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但聯邦不一樣,這裡對獸人的種族似乎有著詳細的分類與記載。
溫子曳能猜出來的東西,其他人就猜不出來嗎?
祁絢不想賭運氣。
他已經在這群人面前展現過實力,就絕不能再暴露釋放態。
白髮青年沉默太久,在槍口的不斷逼近下仍然沒有動靜。
被他扼住脖子的司機見到同伴過來,底氣大增,以為這隻獸人害怕了,頓時扭動著身體掙紮起來:「還不放手嗎?小心回頭我……」
「我」要怎樣,他沒能說出口。因為他看到了一雙凜冬似的獸類瞳孔。
沒有懼怕、沒有猶疑、沒有憐憫。
宛如浸透冰水的剔透和森寒,只剩無邊無際的漠然。
指尖用力,祁絢捏斷了他的喉骨。
司機「嗬嗬」地倒下去,而獸人的身形瞬間就消失不見。
這一變故令在場所有人有片刻的傻眼,光頭反應最快,高聲冷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把粒子裝甲都打開,周圍布了防控籠,他逃不掉!」
——祁絢也沒想逃。
白影在轟然炸響的槍藥火雨中穿梭,繞過圍堵他的契約獸們,專門盯准身體素質低下的聯邦人,下手極快也極狠。
粒子裝甲護不住全身,總會有照顧不到的空隙,就算沒有空隙,在恐怖的力道之下,也會生出裂痕,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崩碎。
「啊!」
又一聲慘叫,血花飛濺。
只要放鬆一點操縱裝甲的精神力,心臟都能被活生生掏出來,獸人尖銳的利爪劃破血肉就如同切碎一塊嫩豆腐,人體在他面前猶如小雞仔一樣孱弱。
偏偏他還非常狡猾,從不戀戰,一沾即走。
在無法使用大範圍武裝攻擊的狀況下,那些能量彈連他的衣角都捕捉不到,只有無能地浪費在地面上,幾乎把這一塊的泥土翻了個面。
氣氛漸漸緊繃,人人惶恐自危。
「大哥,不行,他動作太快了,根本反應不過來!」一人靠近光頭,喘息著說,「這麼下去只能白白浪費能量結晶和精神力……」
光頭臉色陰鬱,看向手邊一個矮小的男人,那是他的契約獸,這群人中唯一一個B級:「阿利,你也跟不上嗎?」
阿利搖搖頭,眼底閃過忌憚:「他的對戰經驗很豐富,應變能力出眾,比我們之前遇到過的那隻A級更強。」
「強?強才好,才能賣更多!這一單要是能成,我們起碼一整年都不愁吃喝!」
光頭咬牙,「再強也就一個人,怕什麼?」
「你跟老黑他們一起上。」他沉聲說,「把他困住,剩下的交給我們。」
「——我允許你使用我的精神力。」
阿利神情一變,舔了舔手臂上因剛剛短暫交手而綻開的傷口,露出殘忍笑意:「早點這樣不就好了?槍給我。」
另一邊,祁絢冷眼俯瞰著戰局。
為了避免情緒激動,陷入釋放態,他一直有意識地控制著呼吸的平靜。
這和他一貫以來的戰鬥習慣不太符合,有些彆扭。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每回交戰,他總是盡全部力量致人死地,不給對方使出手段的機會。
冰原星上他見過太多自傲於實力,陰溝裡翻船的例子,唯有謹慎才能活得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