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嗡嗡作響,面前之人卻散開了。
「哪兒來的小丫頭片子?」
「欠打,那就一起收拾了。」
「你們做什麼?萍亭,柳嬤嬤,立馬去報官,我倒要看看這遼城是無法無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草菅人命。」
舒氏慈眉善目的臉板了起來,乞丐們一看有貴人來了,哪裡還敢圍聚,一個比一個精,撒開腿轉眼不見了蹤影。
柳嬤嬤才是明白這些個溜子勢利眼的很,「夫人,要追嗎?」
江曜只感覺身上一輕,抓他衣襟的乞丐甩了手,他站不穩,突然一雙手臂撐在了身後。
姬時語顧不上他全身泥濘,撲過去就將人接住。
鼻息間是女孩子獨有的玉蘭花香,透過茫茫血色,江曜望到了一束光,那張還顯得稚嫩的銀盤小臉已有了小荷尖尖的貌美。
是天上下來的漂亮小仙子?
江曜死咬住牙齒,經歷了那麼多生死劫,他什麼也不信,就算是菩薩降世又如何?
他會一併將菩薩拉入地獄!
「放開!」江曜怒斥雙眼,狐狸眼裡目光兇狠,一把推開姬時語。
他的手發軟,姬時語的身子只後退了一步,而江曜卻一頭栽倒在地,額上的血蜿蜒不止,整個人再無生氣。
「娘!娘!」姬時語太慌了,她怕死了江曜此刻的樣子,掏了帕子就捂住他腦袋的血窟窿,「娘,快救救他!」
「這都是在鬧什麼?阿鎖,起來。」
舒氏見不得自家親女滿手鮮血,那感覺會令她想到不願設想之事,舒氏讓萍亭將人抱起,可姬時語哪裡依得,神色哀求,攥著她的衣袖帶了哭腔,「娘,他不會死了吧?求你了,送他就醫吧,嗚嗚……」
「阿鎖心善,娘就聽你的。」
舒氏嘆了口氣,喊來侍從抬起江曜送去就近的醫館,她瞧見姬時語目不轉睛盯著他的模樣,心生些許的憐憫,那孩子也不過半大,卻被城裡的乞兒們不知死活輕重的打,著實是可憐見的。
今日阿鎖有心想救人一命,路過把人送去就醫能治好是最好,只當為自己可憐女兒積善了,舒氏如此想。
可她這般想,姬時語卻不是。
醫館的郎中給江曜清洗了傷口,上藥包紮,不多會郎中便一臉為難地來尋見舒氏。
他直言傷勢過重,小城恐怕難以醫好,日後很可能留下殘疾。
郎中瞧了眼舒氏衣著華貴,心中瞭然,「夫人若是有心想治好這孩子,需得換個好醫館了。」
舒氏本想說罷了,姬時語卻抱住她的腰,可勁的撒嬌,「娘,咱們善人做到底,就把他帶回府去吧?今日女兒沒看到還好,可看見了,若是,若是他治不好了,回頭晚上哪還能睡得著?」
「他好慘啊,那麼多血,一定很疼吧,就像我吃好多好多藥一樣痛苦。娘,我看見他那麼痛,阿鎖的心口也好疼好疼呀,阿鎖不想疼。」
小姑娘圓臉鼓鼓,方才小跑身體抱恙臉色慘白,說起這事捂著心口一個勁喊痛,眼底淚花要掉不掉。
舒氏哪還有不依著她的道理?只得點點頭。
一行人忙著又把江曜抬上車,舒氏便望著姬時語脆生生使喚著人:「把他抬進去,對對,就放在軟榻上,別碰著了。」
下人們聽夫人道:「回府吧,莫要遲了。」
舒氏跟著上了馬車,挪到車廂的一側,「好了,阿鎖,到娘這裡來。」
姬時語摸過來,她擦了淚珠,舒氏小心翼翼地給她揉背,緩解心口的疼痛,姬時語小貓兒似的輕輕挨著她,聲音軟軟糯糯,「娘,他能好嗎?」
大夫說,他斷了一條腿,聾了半邊臉,傷勢慘烈。
姬時語的圓眼死死盯著江曜側脖頸的那顆痣,闔了睜,睜了闔,心臟突突跳動——
她要救他。
第2章
陽春三月,枝條吐露的花苞點綴在幽靜雅致的小院,宛如那嬌俏的少女,將暈紅的嬌顏。
自打舒氏歸府後,忠義侯府上下人盡皆知,大房此番從舒家探親歸京,五小姐姬時語竟在路途撿回了個乞兒。
都道五小姐病的不輕,怕不是連腦子也燒壞了,路上遇到個阿貓阿狗亦要收容府中的,可沒平白惹人笑話。
好在如今大房當家,舒氏身為主母,清掃了各處的流言蜚語,敲打敲打那些個嘴碎之人,不允任何污穢舞到姬時語跟前。
而二房相當樂於見大房鬧出的笑柄,聽聞大房回府,下人們抬下來一位髒兮兮的乞兒,模樣是何等的不堪入目,二房的二小姐姬如靜說起時,那張端正的瓜子臉上掛滿了譏諷。
「娘,你說姬時語真不是病到腦袋瓜子裡了?她再怎麼胡來也有個頭吧,仗著大嬸娘是忠義侯夫人,什麼人都往府內帶,這說起去不得丟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