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傅氏都想不出還能有誰。
雖說姬如靜還提了江池生的名字,可那外頭撿回來的小乞兒,傅氏連正眼也沒給一個。
都道江池生瘸了一條腿,又聾了一隻耳朵。
一個殘廢能繞開玉樹閣這麼多下人,悄無聲息潛入姬如靜屋中丟毒蛇老鼠?
傅氏不信。
正如舒氏所言,整件事沒頭沒尾的,連一處作證之物都尋不到,拿什麼指摘姬時語的過錯?
姬如靜哭著喊:「娘,她這樣欺辱我,我不會放過她的。」
「母親,妹妹。」
清朗少年跨入屋中,姬雲暮一席青衫頭戴布巾,端的是一派清風明月讀書郎的模樣,像攏著屋外的日頭盡數入內。
「哥!」
姬如靜一把撲進姬雲暮懷中。
姬雲暮向來疼愛他的胞妹,撫摸著她的頭,他抬起眼問傅氏,「誰欺負靜兒了,將她惹得哭成這樣?」
「哥,還能是誰?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妹偏和我過不去,凡事都要嗆我幾句。」
「五妹啊,五妹小性子多,你身為姐姐還和小孩子計較呢?」
「她可是往我屋中丟了老鼠和毒蛇。」
姬如靜淚眼朦朧,她訴苦姬時語的惡行。
姬雲暮聽得發楞,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雪白糰子姬時語能幹出來的事。
姬雲暮與大房走的算近,府上僅有他這一位少爺,他自小便心知有朝一日,忠義侯世子之位會落在他的頭上。
而大房兩位小姐遲早會出嫁離府,他又能與她們有何衝突呢?
長姐姬合英乃嫡長女,大姬雲暮半歲,英姿颯爽,姬雲暮十足欽佩長姐一介女兒身,卻承了最苦的武。
他身為兒子,吃不得習武的苦,只能讀書。
姬雲暮深信從文,亦是忠義侯府可為之道。
而姬時語是最小的妹妹,姬雲暮只覺得她生得冰雪可愛,因有病氣,被大嬸娘舒氏看得緊。
姬雲暮偶時回府,不忘給姬時語帶點小零嘴,見她雙眼發饞,很是討人喜歡。
待將事情原委說明白,姬雲暮如遭雷劈。
姬如靜望見姬雲暮深受打擊,心中卻暢快。
她這個胞兄總待大房的姐妹真心,殊不知人家並不稀罕。
要論真情,還得是她這個同胞的親生妹妹。
「哥哥現如今看穿有的人了嗎?」
姬雲暮眼中浮現深究,「大房真這般無情?」
「眼看無法承爵,日後忠義侯之位會落在二房頭上,不光是我,連哥哥也會是大房的眼中釘肉中刺。」
傅氏旋即道:「昨夜幸好那毒蛇已死,不若你妹妹不得全好的站在這。」
姬雲暮聞言手掌攥起,雙臂顫抖。
……
姬時語苦惱地抱著下巴端坐在思芳院中,一張瑩白的臉皺成一團。
她已是下定決心,要將江曜真實身份告知舒氏,已好換得他在忠義侯府的厚待。
可就是那麼稍一試探。
「娘,你說江池生模樣那般精緻,可會是什麼皇權貴胄名門之後啊?」
「哪有什麼稀奇古怪的身份之謎?」
舒氏笑眯起眼,她撫著姬時語的腦袋,說著:「阿鎖可是話本子看多了,真以為隨處撿來的男童便是皇室流落在外的天皇貴胄?那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
得,舒氏全然不信。
此事不了了之。
不過舒氏還是應了姬時語的求情,准許安插多位侍衛巡視思芳院,護衛江池生的安危。
姬時語還說她想同江池生一起讀書。
舒氏不懂她為何要纏著江池生,但此前姬時語很是厭煩讀書聽課,若是有江池生在,她能靜下心看得進去書,這也可謂是好事一樁。
得了舒氏的准許,姬時語進出思芳院那叫一個昂首挺胸。
萍亭萍柳幫著收攏筆墨紙張,又從韶華院搬來四五本雜書,裡頭還有姬時語挑選的三字經、人字說。
少年梳洗換罷衣物之後,方推門允姬時語入內。
姬時語也不拿自己是外人,徑直步入。
跟在她之後的萍柳萍亭將紙張在書桌之上鋪好。
江曜輕睨一眼,三字經三個大字赫然呈現,他微怔。
這怕是三歲兒童開智才會讀的書。
「江池生,來坐下。」
姬時語招招手,她已將木椅挪近到跟前。
為讓江曜坐的舒坦些,她特意命萍柳取了兩隻軟墊,還抬了一隻方杌放置於他的位子,以好墊著他那隻傷腿。
「你不必……這樣。」
江曜心口似被某種意味填滿,無措頓在了他有些陰冷的面龐。
他知道她是為他好,可這也太好了。
姬時語沒想那麼多,她向來隨性,想做什麼便做了,因而她先坐下,又朝愣著的江曜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