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妃蘇氏與柳眉相鄰而坐,一襲柳青色芙蓉裙,倒顯得寡淡不少。
她垂首,烏髮盤在腦後,一縷鬢髮晃動,遮在耳上。
姬時語亦是向蘇氏見禮,「大皇子妃安好。」
蘇氏輕緩扭頭,朝姬時語很慢地點點頭。
再一擺動,髮絲晃動過去,姬時語竟清晰瞥見,蘇氏耳後顯眼的青紫紅腫。
想到蘇氏回門鬧著和離,此事卻不了了之,姬時語大抵猜出蘇氏這些日子,遭遇了何事。
柳眉沉吟,笑了笑睇眼來:「五小姐看起來興致不錯,看來前幾日京中與胡家的流言蜚語,全是混說。」
「娘娘既然知道是流言,我身子正不怕影子斜,又有何懼的?」
「我聽說胡家人上忠義侯府求親。」
「是,胡家大少爺是那樣一個人,京中無人不知他品性作惡多端,這樣的人能同我有何關係?我爹娘可不願意我嫁去胡家受苦。」
姬時語晶瑩剔透的眼瞳盪開一剎明光,她反笑道:「怎麼,娘
娘這麼上心我的親事,是有意為我說媒了?我記得安國公府可沒適婚配的公子少爺。」
柳眉一驚,怕心思泄露,她止了話,「我只是關心你幾句。」
「那就多謝謝三皇子妃娘娘如此上心,我一切都好。」
姬時語竟笑著朝柳眉拜了拜。
今夜出府,姬時語著了一身粉霞錦綬藕絲鍛裙,斗篷兔毛沿邊,瑩白嬌花似的漂亮小臉便漸漸貼在兔毛之間,更是乖巧的不像話。
小姑娘發梢之間兩條朱紅頭繻晃蕩,微有鈴鐺脆音,這點紅潤便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卻很是明亮。
一如當年受柳眉質問,還只有十歲的姬時語那般光明坦蕩。
柳眉又一回不敢直視姬時語的雙眼。
她總覺得姬時語的眼太乾淨,看的久了,便會被她洞察自己的心思。
憶起三皇子的盤算,柳眉嘴角勉強掛了笑,她沒法再平靜和姬時語攀笑,來的尷尬。
不過好在,太監總管在這時入了殿。
宮宴是開始了。
姬時語手邊的糕點已見了底,她偷摸伸手去拿姐姐姬合英的,可一扭頭,身側無了姐姐的身影。
姬合英已去了朝臣那列。
薛淮璋亦在同處,他在旁陪同姬合英。
舒氏喊她:「阿鎖,想要什麼呢?」
「娘,吃食用完了。」
姬時語壓低聲,輕拉了舒氏的手,便低低撒嬌,「年關宮中新進了糕點,御膳房的這道梅花紅糕,很好吃呢,我還想要嘛……」
「你少吃點兒,這都什麼時候了,只顧著吃?」
舒氏還以為多大事,結果就為點糕點吃食,她打住姬時語的手,又是勸攔:「好了,這是宮宴,莫要作亂。」
「省的了。」
話雖如此,姬時語還是不悅哼了下。
在這時,太監總管高喊一記:「皇上駕到——」
文武百官與各府家眷紛紛起身拜禮,齊聲一道。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吧。」
弘文帝走至上首龍椅,身邊跟著的柳貴妃宮裝貴氣,亦是緩緩落了座。
很快,弘文帝舉起金杯,杯中美酒香醇,他聲音厚重,「大雪已至,新的一年將來,朕祝願眾位愛卿來年與朕同享太平盛世。」
「陛下聖明。」
下首席間眾位朝臣官服整齊,或坐或立,手持玉杯,同慶賀一年的佳節喜樂。
柳貴妃提笑接過話道:「陛下,教坊司今年像是學了新花樣,臣妾聽說民間很是流行鼓上踢踏舞,禮部曾提過這燕樂新鮮,不如讓他們獻藝一舞?」
話是這麼說,實則人早已在殿外候著了,後宮皆由柳貴妃掌管,歌舞自然有她說話的份上。
弘文帝沒拂柳貴妃的臉,應道:「准了。」
柳貴妃風目一轉,給了殿外奉鑾一道睇眼。
頃刻間,教坊司的奉鑾領著一行韶舞、司樂蓮步飄入金殿。
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姬時語好奇打量殿中央。
幾位韶舞紗裙撩動,單腳踩上大鼓,舞動之間腳腕金鍊熠熠生光,踢踏靈動。
姬時語看的起勁,身旁柳眉又是突兀地攀了話來,「五小姐早先不曾看過踢踏舞?」
「沒有。」
柳眉笑了笑:「那是可惜,這兩年佳節遊街時,民間總有人會演幾回。」
「我是比不了三皇子妃見多識廣。」
「五小姐一定要和我咬字?瞧你這樣不耐。」
為姬時語這一句刺話,柳眉沒了好脾氣,她蹙眉:「我以為我們不說多親密,但也合該是友人。」
「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