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江曜的狐狸眼已是一片陰沉,不能以墨色來言語,只是無端的駭人。
江曜頓時便要開口。
可卻被姬雄武抬手打斷了。
「若是你提出有意迎娶阿鎖為妻,我作為父親不會應准這門婚事的,你想也別想。」
「侯爺,我……」
「雲讓,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給不了阿鎖一個安穩、平靜喜樂的日子。」
原來姬雄武早已看穿江曜的心思,他止住江曜要急切想要辯解之言。
以及他的求娶之意。
「雲讓,你已回了楚王府,便深知楚王妃視你為眼中釘。而你母親的身世糾葛,陛下恐會因此為難,斷絕你官路晉升。你已身陷囹圄,自顧不暇,又能拿什麼來迎娶阿鎖,讓她從此不必憂心煩惱?」
姬雄武的話可太直接殘忍了,如幾把鋒利冷刀,一片一片將江曜血肉剮下,搗得稀巴爛。
「我身為父親,我只盼著我女兒能婚後無憂無慮。所以,現在為時還不晚,止了你的心思,你回楚王府,做阿鎖的兄長。往後阿鎖的婚嫁,我允你以兄長之名送她出嫁。」
「我只是阿鎖的兄長嗎,呵……」
江曜全身麻木,連血也從頭到腳一併冰冷,沒了知覺。
忠義侯說。
他父親殘廢,楚王府盤根錯雜,他需和楚王妃與江子墨爭鬥,必然兩虎相爭受傷。
而他母親出身白家,白家早被定為罪臣,已惹弘文帝煩心。
他這等的出身,給不了姬時語安心的日子,忠義侯府絕不允姬時語嫁他為妻。
便因著這該死的出身,讓他從此斷了想娶阿鎖心?
要他以兄長身份,送姬時語嫁給另一個男人?
哈。
怎麼可能?
從被姬時語撿回府的那一刻,江曜此生便認定了她。
若是不能得到姬時語,他真情願不如那年就死在鄉野,不要活了。
他不殺那意圖迎娶阿鎖的人便已是大發善心,怎麼還能容忍送她出嫁,笑著祝賀她覓得良人?
不,姬時語只能是他的。
是他的身份太低了?
現在不夠,那他就爬到更高。
直到能擁有她。
為此,江曜不惜掃蕩面前的所有。
和姬時語天作之合的,這世上唯有他一人。
忠義侯不准許,他也娶定了。
江曜的眸子,湧起狂潮般的癲狂。
……
離府的兩人,姬時語與於策安一時無話。
從姬雄武書房走出,姬時語便跟在於策安身邊,六年不見,於策安已是身形高大,臉龐硬朗。
側首而望時,姬時語見他眉宇慍著鋒利,只覺得當年那個額系紅繩的小少年,是真大變了模樣。
「你怎麼來嶺西了?」
姬時語疑惑不解,當年於策安和她告別,隻字未提要去何方。
若非他同杜南霜去了信,誰人也不知他在哪裡。
於策安低聲沉沉:「只是這麼想過,便過來看看。」
「於小二,你人在嶺西怎也不同我父親說一聲?以我們兩家的關係,何至於讓你去當最底下的小旗?」
於策安站定住了,他止了步子,姬時語便也不再前行。
兩人靜靜對望,於策安終於直面了這六年以來的過往,他抬首,凝望於姬時語玉白的臉。
忠義侯府的五小姐已是長大及笄了。
少女面頰粉白,眉眼如畫,嬌俏婉麗,她身處嶺西寒風之中,卻好似一株將綻的紅梅花苞兒。
如斯明艷。
於策安的眼微微感到了澀意,他不敢再多看她,復而垂了頭。
猶豫再三,他還是喊出心底懇切的那個名字。
「姬小五。」
姬時語笑著應了他:「喊我作甚?」
「你也看不起我嗎?覺著我需得靠於家祖蔭才可建功立業,得一番功績?」
「我並非這個意思,想什麼呢?」
姬時語納悶了,給了於策安一個腦瓜蹦兒,「嘿,我覺著你可真讓人不懂了,自個兒跑嶺西來,還怪上我了?」
於策安「嗷」地抱了頭,因著姬時語的動作,他瞬間放下心來。
「我沒有……」
「那你偏要說我看不起,諸如此類的話?」
「好吧,怪我多嘴了。」
於策安可不敢隨意胡謅了,畢竟,忠義侯府的五小姐可是會氣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