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六分鐘,捧著半瓶礦泉水的齊飲睿走過來。
他打量了夏喚銘一番後,笑著問陳醒:「他怎麼了?」
陳醒依舊如此回答:「演的太投入,沒出戲呢。」
「哦~」齊飲睿倒是發出耐人尋味的聲音。
他特意繞到陳醒的身後,彎下腰問:「確定是沒出戲嗎?」
倚靠陳醒的腦袋緩緩抬起。
夏喚銘的眼角哪有紅痕,哪有什麼委屈,眼神冷靜而疏離,分明是平日冷靜自持的模樣。
齊飲睿輕聲一笑。
他就知道是裝的。
演過那麼多次離別的夏喚銘,怎麼可能要緩這麼久?
齊飲睿重新直起身子,還是決定幫夏喚銘一把,於是說:「確實沒出戲,你得好好看著他,演員很容易有心理創傷的。」
陳醒果然緊張起來,鬆開懷抱急切地問道:「那不是很嚴重嗎?我該怎麼辦?」
齊飲睿聳聳肩:「他現在就是以為你死了,所以對現實沒有反應。你讓他感覺到你還活著,他不就好了。」
覺得我還活著?
陳醒在心裡重複齊飲睿的話。
他思考片刻,最後抓住夏喚銘的手,牽引著夏喚銘的掌心粘貼自己的臉頰,讓大拇指和食指摸過自己的眉骨、眼窩、唇角,讓他感受自己皮膚的溫度,再緩緩滑至頸側。
他想通過觸摸的方式證明自己還在。
陳醒一邊繼續摸,一邊認真地詢問二人:「怎麼樣?我這個辦法可以吧?」
默默偏過頭的夏喚銘:「……」
齊飲睿:「……」
齊飲睿的本意是想讓陳醒說幾句好聽的,夸一下夏喚銘,誰料想,陳醒直接上手獎勵夏喚銘了?
這麼一來,他倒是好奇了。
這兩人平時到底怎麼相處的啊?怎麼能那麼自然地零幀起手了?
齊飲睿嘆了一口氣,趕緊制止陳醒:「你快別摸了。」
陳醒疑惑地抬頭:「怎麼了?不是你說這樣能讓他有反應嗎?」
「對,但是,」齊飲睿瞥了眼夏喚銘開始充血的左耳,扶額回答:「再摸下去會出事情了。」
再這麼摸下去,何止是有反應。
夏喚銘別的地方都要起反應了。
陳醒依舊面露不解:「什麼事情?不就摸一下嗎?我又不會少塊肉。」
「你不會少肉?哈哈哈哈哈……」齊飲睿被逗笑了,笑了幾聲後,佩服地說,「你這話說的,你還挺深明大義的,總之你聽我一句,為了你好夏喚銘好,你別摸了,」
夏喚銘也轉過頭來,收回自己的手說:「嗯,別摸了,我差不多好了。」
聽見夏喚銘說自己好了,陳醒眼睛一亮,趕緊捧起對方的臉仔細檢查。
夏喚銘的視線雖然仍然慌張又有點惶恐,但眼眶不紅了。
「嗯,確實跟平時一樣有光了。」陳醒對齊飲睿豎起大拇指,「睿哥你真是神醫啊!」
齊飲睿差點笑出來,晃了晃自己的水瓶說:「既然好了,那你們聊,我去找鴨鴨了。」
「嗯拜拜。」陳醒揮揮手。
齊飲睿走後,陳醒和夏喚銘坐正身子,兩人都面朝走道,看著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抱著道具穿梭而過。
夏喚銘握著陳醒的左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指尖若有似無地摩挲著他的指關節:「我剛剛就想說,你進步真的很大,那段臨終感言氣勢很足,每個語調的轉折都把握得恰到好處,是你排練至今,表演過最好的一次。」
「真的嗎,你不是在恭維我吧。」陳醒不確定。
「觀眾的反應能說明一切,你閉上眼睛不知道,當你在我的懷裡死去時,前排的觀眾都在擦眼淚,」夏喚銘笑了笑,拇指輕輕撫過他的虎口,「連顧姐都抽了一張餐巾紙呢。」
如果加上觀眾和顧一柔的視角,夏喚銘的這段誇讚就變得有真實性了。
陳醒欣喜若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頸:「誒呀那到時候他們誇我了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得準備發言稿啊?」
「哈哈哈,」夏喚銘被他逗得笑出聲來,十幾秒後,他十指悄悄收緊,認真地看著陳醒,「謝謝你願意陪我。」
「不用道謝的,」陳醒輕聲回答,「我願意陪你,是因為你也會這麼對我。」
夏喚銘笑了:「醒醒,你真的是很好的人。」
陳醒想說。
他不是無緣無故對別人好的類型,相反,他是睚眥必報的人,如果他願意這麼對待夏喚銘,那一定是因為夏喚銘對他也很好。
他相信,如果沒有出戲的是他,夏喚銘一定他會這麼安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