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的?」
「嗯,魏嬤嬤讓我學的,嬤嬤說我挺有天分的。」
整整一下午,姜媚只學了一到十,初時寫得歪歪,到後面漸漸規整起來,但裴景川自幼臨摹的都是名家書法,如今這字更是遒勁有力,自成一派,姜媚的字簡直是在折磨他的眼睛。
裴景川看看字又看看姜媚,到底沒有說打擊她的話,只沉沉道:「研墨。」
研好墨,裴景川把筆塞進姜媚手裡,然後從背後抓住她的手,在紙上落筆。
他落筆流暢,筆走蛇,不過轉瞬,便在紙上寫完姜媚的名字。
姜媚看著這兩個字,心臟不受控制的泛酸泛疼。
她騙了魏嬤嬤。
她是識字的。
她最先會寫的便是自己的名字。
那是她的新婚之夜,她的夫君也像現在這樣,從背後抓著她的手,一筆一划地寫下她的名字。
那時她以為終於苦盡甘來,卻不知那一刻的美好會變成穿腸毒藥。
脂粉鋪那盒被弄髒的香膏,終究還是砸在了她心上。
「字如其人,你要練字,手一定要穩,心更要靜,心若不靜,寫出來的字也潦草難看。」
裴景川的聲音就在耳邊,姜媚眨眨眼,把眼淚憋了回去。
裴景川不會明白她的難過,眼淚只會惹他不悅。
「就這兩個字,先練五十遍。」
裴景川給姜媚下了任務,而後出了房間,喚來橘葉詢問:「今日出門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姜媚在身邊,裴景川整個人都是陰鬱的,哪怕有著一身矜貴,也叫人毛骨悚然。
橘葉忙把脂粉鋪里發生的事都說出來,末了她氣憤道:「那個人看著文質彬彬,沒想到竟然故意隱瞞婚約騙人成婚,把人當牛做馬的使喚,真是太過分了,只可憐那位娘子春後就要被砍頭了,到死都被蒙在鼓裡。」
裴景川捻了捻指尖,眸底一片晦暗。
剛剛姜媚掩飾得很好,但他還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低落。
她又在他懷裡想那個窩囊廢。
這是第幾次了?
橘葉見裴景川不說話,心裡越發忐忑,過了一會兒,猶猶豫豫地開口:「今天魏嬤嬤說大人可能要提前回瀚京去,姑娘約莫是害怕會被大人丟下,但又怕讓大人為難,只能自己憋著難受,大人別怪姑娘。」
裴景川掀眸:「她這幾日都與魏嬤嬤說了什麼?」
橘葉憑著記憶把這幾日發生的事都說給裴景川聽,她擔心自己會和姜媚一起被丟下,替姜媚說著好話:「姑娘今日一早就忙著給大人裁剪衣裳了,她當真滿心滿眼都是大人。」
橘葉和魏嬤嬤不知道姜媚曾逃跑過,很容易被她矇騙,裴景川很確定她這是賊心不死。
她哄人的功夫是一流的,如果真的想進裴家,就不會故意惹怒魏嬤嬤。
她這是盼著裴家的人知道她有多不堪,好橫加阻攔,讓她有機會逃跑呢。
和兩年前一樣,她的乖順都是裝出來的,說出來的話也都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
她不僅一點兒都沒學乖,還越來越肆無忌憚。
他本來怕嚇到她,想等回到裴家再慢慢調教,既然她這麼不安分,他也該讓她知道一再的欺騙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姜媚一覺睡到了天大亮,裴景川不在,屋裡不知何時燃起了安神香。
洗漱完,她便要去堂屋學規矩,橘葉卻拿了紗帽給她:「堂屋有客人,姑娘還是戴上這個再過去吧。」
姜媚眼皮一跳,陡然生出兩分不安。
橘葉並未直說那位客人的身份,若她不便露面,為何還要她過去?
從臥房到堂屋的路很短,姜媚腦海里閃過無數種猜測,在看到周鴻遠那一刻,所有猜測化為恐懼。
「草民周鴻遠,見過姑娘。」
周鴻遠恭敬行禮。
要來見裴景川,他特意收拾了一番,但布滿血絲的眼睛還是暴露了他的頹喪。
姜媚正要頷首回應,便聽到裴景川開口喚她:「軟軟,過來。」
裴景川端坐主位,神情算得上是溫和,姜媚卻覺得他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比剛剛重逢的時候還要冷厲可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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