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把那天晚上遭遇伏擊,姜媚驚馬失蹤的前後經過仔仔細細地都說出來。
「事發後屬下立刻回了應縣調集人手進山找人,也派人拿著畫像通知附近幾個縣的縣令,讓他們留意找人,但這麼多天,除了找到這些血衣,別的什麼都沒有。」
白亦的應對已經非常迅速了。
裴景川抿了抿唇,淡淡地問:「我的玉佩和她那一百兩銀子呢?」
魏嬤嬤連忙把玉佩拿出來給裴景川,又把姜媚得罪葉青苑的事說了一遍。
裴景川現在的狀態很不對,魏嬤嬤不敢誇大,更不敢隱瞞。
裴景川拿著玉佩輕輕摩挲,半晌開口:「她做錯了什麼,嬤嬤要代我收回這玉?」
是葉青苑先給姜媚難堪,又縱容婢女打姜媚的,姜媚不過是還了一巴掌,認真算起來,的確沒錯。
錯就錯在她只是個賣豆腐的,卻不自量力高攀了裴景川,那被奚落嘲諷便都是她應受的。
魏嬤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威壓,連忙屈膝跪下:「老身沒有看顧好姑娘,公子要如何處置老身都可以,但公子馬上就要與葉六小姐定親,實在不該為旁的女子如此分寸大亂。」
「嬤嬤說的是,我的確是亂了分寸。」
裴景川沒有發怒,還肯定了魏嬤嬤的話,滿是風霜的臉上尋不到半分悔意,只有堅定。
他三歲就會背裴家的家規祖訓,他比誰都清楚他不該來應縣,更不該為了一個一心只想從他身邊逃走的女人方寸大亂。
他什麼都知道,卻還是來了這裡。
就像那夜在張家,他明知不可為,也還是代替張明淵,把姜媚壓在身下狠狠欺壓。
裴景川的話讓魏嬤嬤眼皮狂跳,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公子給出去的哪裡是玉佩,分明是他的心啊。
魏嬤嬤說不出話來,安靜了會兒,橘葉跪下說:「那一百兩銀子姑娘沒有帶走,藏在祁州那座院子的地磚下了,姑娘說……說日後年老色衰,不得大人喜歡了,就回來把那一百兩銀子挖走,過瀟灑日子去。」
「沒帶?」
裴景川咀嚼著這兩個字,明顯不信,橘葉用力點頭:「是真的,奴婢親眼看著姑娘藏的。」
裴景川給白亦遞了個眼神,白亦立刻說:「屬下這就派人去找。」
該問的都問完了,裴景川也沒難為魏嬤嬤和橘葉,讓兩人下去休息,魏嬤嬤想勸裴景川先喝藥休息,還沒開口,就見周鴻遠被帶了進來。
屋裡燈火通明,城中各處放起鞭炮和煙花迎接新年,周鴻遠身上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青色襖衫,樸素且寡淡,再普通不過,魏嬤嬤卻被他衣擺下方歪歪扭扭的補疤震得回不過神來。
那樣粗糙的針法,魏嬤嬤前不久才見過,出自姜媚之手。
魏嬤嬤猛地抬頭看向裴景川。
主位之上,裴景川面色冷寒,神情晦暗,看周鴻遠的眼神如同看著死物。
魏嬤嬤心驚肉跳,慌亂的收回目光退下。
一定是她想多了,公子這樣的身份,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怎會去奪他人之妻?
——
除夕夜,姜媚自己生火燉了豬蹄湯。
村裡有個赤腳大夫,姜媚找他接了骨,用一根木棍撐著,勉勉強強也能走路。
只是她摔斷腿後還折騰了好些天才去接骨,以後多多少少會落下點兒殘疾。
說不難過是假的,但能用一條不那麼健全的腿換餘生自由,她覺得也不算虧。
湯剛燉好,牛大娘便來了,還帶著她的兩個孫子。
聞到肉香,兩個小孩兒眼睛都亮了。
姜媚給他們一人舀了一碗,牛大娘推辭了幾句便接了碗。
湯熬得濃白鮮香,還加了黃豆,味道很好。
「阿媚你這廚藝可真好,若是沒被你爹那個遭天殺的賣進那種地方,怎麼也能嫁個好男人過日子啊。」
牛大娘一陣惋惜,她當初是最想讓姜媚做自家兒媳婦的,可姜媚那死鬼老爹要的彩禮太高了,她根本湊不起。
姜媚沒接話,見兩個小孩兒把肉吃完了,又給他們舀了一勺。
喝完湯,牛大娘意猶未盡,但她不好意思再添,聽到外面響起鞭炮聲,試探著問:「阿媚,過完年你有打算了嗎?」
村里人都知道她回來了,還把那破破爛爛的屋子收拾出來,雖說她之前跟牛大娘說了養好傷就會走,但她沒說個具體時間,村里人又怕她變卦長住下來。
被賣進那種地方不是她的錯,但她畢竟髒了身子,留在村里只會傷風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