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把調查來的消息一股腦地說出來,裴景川摩挲著那枚黑玉問:「他什麼時辰離開的葉家,又是什麼時候到的客棧?」
「亥時末離開的葉家,寅時三刻到的客棧,夥計當時已經睡下,印象很深刻。」
「從葉家到客棧,他走了兩個多時辰?」
「他住的城西最便宜的客棧,離葉家很遠,而且他一個人,又沒有燈籠……」
白亦下意識地辯解。
他倒不是袒護周鴻遠,只是周鴻遠就是個文弱書生,又不知道姜媚在葉家,哪有本事從葉家把人救走?更何況周鴻遠知道姜媚是裴景川的人,難道還敢私藏?
裴景川卻並不這樣覺得。
那日花朝節猜燈謎的時候,周鴻遠眼底的野心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眼下任何的異常都不能放過。
裴景川打斷白亦,沉沉道:「你繼續盯著葉家和葉青行,另外再派兩個人盯著周鴻遠,看他最近去什麼地方,都和什麼人接觸。」
「是。」
五日後,周鴻遠的任命下來了。
他本以為退了葉家的親事,自己只能得個偏遠地方的縣令噹噹,沒想到竟然是讓他進翰林院。
李氏因為退婚的事要死要活地鬧了好幾天,看到任命總算高興了些。
周鴻遠的心情卻很複雜。
他要進翰林院,姜媚就只能獨自上路了。
周鴻遠問幾個朋友借了些銀兩,第二日去書店給了姜媚:「明日有朋友要離京,我會出城送他,到時先來書店接你,你可以扮作嵐兒隨我一同出城。」
周鴻遠面帶不忍,姜媚倒是很平靜,點頭道:「好。」
第107章
找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鴻遠果然來接姜媚。
天還沒有大亮,街上行人不多,很安靜。
上了馬車,周鴻遠又遞過來一個小包袱:「我買了些烙餅,你路上若是找不到店家投宿,還能吃這個。」
「謝謝。」
姜媚道了謝便沒了聲音。
周鴻遠租的馬車是單乘的,車內空間狹小,坐兩個人有些擠,兩人的身子不可避免地碰到,周鴻遠腦子裡浮現出離開祁州那日,姜媚裹著被子被裴景川抱上馬車的場景。
那時他還不知道是她,只看到一隻漏在外面的腳,和腳脖子上泛著冷光的足鏈,上面還綴著細小的鈴鐺。
他和姜媚雖然做了大半年的夫妻,他卻連抱她親她都很少,根本不知道她的腳是那樣的白瑩小巧,更不知道她在床上會是如何模樣。
周鴻遠握了握拳,再度開口:「你身上有傷,強行趕路恐怕會生病,我有個朋友不久會去漳縣做縣丞,你不如去漳縣避避風頭,等我發了俸祿,我可以幫你在那裡買個宅子。」
李氏和周嵐就盼著享福呢,哪能讓他的俸祿給別人花?
姜媚知道周鴻遠做不到,卻還是看著他問:「你是要養我做外室嗎?」
她和裴景川不清白,他也要娶別的女子為妻,卻要買宅子將她養在漳縣,不是養外室還能是什麼?
姜媚說得太直白,周鴻遠立刻反駁:「不是的!我只是覺得你一個人在外漂泊不安全,而且之前是我對不起你,我想補償你。」
他這個人說話向來是好聽的。
姜媚聽過太多難聽的話,遇到他便以為是老天憐惜讓她也能被人愛,經歷了這麼多才發現,碰碰嘴皮子就能說出來的話,最是廉價。
他若真的愛她,一開始李氏和周嵐就不會讓她去爬張明淵的床,他也不會在她被判了死刑之後,義無反顧的赴京趕考,更不會在應縣將她出賣,又在今日急著將她送出城,讓她一個人逃亡。
姜媚心底一片涼薄,面上卻順從道:「好,那我就去漳縣。」
周鴻遠現在名氣大,連守城的官兵都知道他是今年的榜眼,他一亮明身份,官兵就放了行。
他要送的是祁州的同窗,姜媚之前也見過。
對方發揮不好落了榜,只能回祁州準備下一次春闈,除了周鴻遠,還有四個人一起來送行。
幾人賦詩鼓舞了對方一番,表達了不舍之情,才目送對方離開。
等人走遠,其他四人先行回城,周鴻遠坐著馬車,又把姜媚往城外送了好幾里路。
剛送走友人,又要送走姜媚,周鴻遠的情緒波動有些大,他忍不住抱住姜媚,動情地說:「在漳縣等我,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他抱得很用力,和他們還是夫妻時的擁抱不同,這個擁抱帶著很明顯的占有和侵略意味。
姜媚僵著身子應好,過了會兒周鴻遠終於放開了手。
姜媚沒有留戀,挎著小包袱,堅定地朝前走去。
周鴻遠盯著姜媚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坐上馬車返城。
然而他剛到城門口,就看到裴景川帶著十來個護衛要出城。
明明還隔著很長一段距離,周鴻遠卻清晰地感受到了裴景川身上可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