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景川幾乎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做出了回答。
他不介意姜媚曾經為妓,甚至在他眼裡,她和尋常女子並無區別。
為什麼呢?
這也是裴家給他的底氣嗎?可裴家這樣的世家大族不是最注重名聲嗎,他這樣做就不怕被天下人唾棄嗎?
李氏也無法理解,她尖聲道:「裴三公子讀了那麼多的聖賢書,還得了名師教導,到頭來卻喜歡一個身子不乾淨的女子,難道不覺得荒唐可笑嗎?」
「有什麼好可笑的?」
裴景川反駁,看向李氏的眼神犀利如刀:「恩師教我讀書明理,是讓我了解民生疾苦,匡扶正義的,為妓者本就命途多舛,既然從良就該被尊重,不然我等讀書人與那些愚昧無知之人和見色起意之輩有何區別?」
裴景川的聲音越說越高,趙德永自然不以為然,但像周鴻遠這樣的讀書人卻是臉上發熱,羞愧起來。
是了,他們讀書考取功名,除了是想出人頭地,也是想為貧寒微弱之輩做些事,讓世間少一點欺壓和不平之事。
淪落為妓的女子本來已經很慘了,官府允她們贖身從良,便是讓她們有機會斬斷過往開啟嶄新的生活,他們卻也看輕她們,當真是忘了初心,成了偽君子。
李氏聽不懂這些大道理,她迎著裴景川的目光說:「可她畢竟被別的男人睡過了,你怎麼能……」
「沒有別的男人,」裴景川打斷李氏,姜媚一驚,下意識地上前拽住他的袖子想要阻止,下一刻卻被裴景川抓住手腕,拉到他身邊,裴景川平靜無波的聲音在頭頂炸開,「從頭到尾,睡過她的人都只有我!」
每一個字,都像是錘子,重重地砸在姜媚心上。
她突然想起當初在祁州,周鴻遠雖然願意娶她,卻不曾大擺筵席,更不曾帶她見自己的朋友,直到她被裴景川攪得心神不寧,在他面前哭過兩次,他才帶她去拜別恩師。
席間眾人問起為何沒有請他們喝喜酒,周鴻遠也不曾維護她,反而是她站出來說體恤婆婆,不想鋪張浪費。
眾人都誇她賢惠體貼,她一點兒沒覺得高興,當時她還覺得是自己矯情,直到這時被裴景川如此明目張胆地袒護,她才明白,原來不是她矯情,而是那時周鴻遠的真心已經顯露出了真實模樣。
圍觀的人也都被裴景川的話驚到。
裴三郎是什麼意思?
他原來也逛花樓睡妓子?
為了維護這個女子,他未免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眾人雖然覺得離譜,卻沒有一個人質疑裴景川這話的真實性。
曾經為妓又如何,人家從頭到尾只有裴三郎一個男人,況且如今還從了良,成了裴三郎的救命恩人,揪著那些過往還有什麼意義?
方才裴景川說不介意姜媚為妓,已經對周鴻遠造成了衝擊,現在聽到裴景川說姜媚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男人,周鴻遠的表情更是控制不住崩裂。
原來裴景川不是突然看中姜媚的,他們早就不知道纏綿了多少次了。
可姜媚從良後並未留在他身邊,而是躲到了偏遠的祁州。
是裴景川忘不掉她,又跑到祁州來找她的。
姜媚早就見識過瀚京的繁華,也見識過裴景川這樣矜貴富有才氣的兒郎,他自以為娶姜媚為妻不知克服了多少世俗的眼光,卻不知道姜媚是在放棄了什麼之後才選擇的他。
世間有幾個女子,會放著潑天的富貴不要而嫁一個家徒四壁的窮書生為妻?
直到此刻,周鴻遠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麼。
心痛如藤蔓瘋長,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
眉娘,我怎會負你至此?
周鴻遠眼裡含了淚光,看姜媚的眼神深情不已。
裴景川眼底閃過厭惡,他側眸看著姜媚,冷冷地問:「你在看什麼?」
姜媚誰都沒看,還在因為裴景川方才的自爆震驚。
聽到裴景川的聲音,她仰頭看向裴景川,裴景川這才發現她紅了眼眶,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
和那個窩囊廢一樣。
裴景川皺眉,還想再說些什麼,姜媚堅定地開口:「三郎,這輩子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從前,現在,以後都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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