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媚心裡打了個突,想起祁州重逢那些日子他的喜怒難辨,只能如實開口:「我娘和弟弟找來了,我不想被他們纏上,把他們打了一頓關進了柴房。」
「可有受傷?」
裴景川問著攬緊姜媚的腰上下打量。
姜媚心頭一暖,搖頭道:「我的人更多,他們傷不到我,只是他們說我姐姐的孩子詢兒還活著,姐姐臨終前我發誓會好好照顧那孩子的。」
姜媚說著紅了眼,似要落下淚了。
她之前與裴景川說過與姐姐的感情,裴景川知道那孩子對她有多重要,因此才覺得不對勁,之前姜媚只說姐姐難產早亡,並未提過讓他幫忙找孩子。
裴景川疑慮剛起,姜媚便解釋道:「三年前我回應縣找過他們,他們說詢兒得天花死了,我花了很長時間也沒找到詢兒的蹤影,我娘嫌我丟人,又想把我賣人,我只能連夜去到祁州。」
一路擔驚受怕,加上詢兒的死訊帶來的巨大打擊,姜媚才會大病一場險些沒命,也因此和周鴻遠結下這段孽緣。
姜媚不願過多回想,她看著裴景川說:「詢兒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三郎能不能派人去應縣幫我確認一下這件事的真偽?」
若不是之前幾次出逃讓裴景川不再信任自己,姜媚是想親自回應縣一趟的。
那孩子是她硬生生從阿姐肚子裡挖出來的,也是她四處討要羊奶一點點養大的,她絕不會認錯。
姜媚極力克制,裴景川還是看出了她的心緒有多激盪。
沉思片刻他問:「若那孩子真的還活著,你想如何?」
若詢兒真的還活著,姜媚自然要把他放在身邊好好照顧,絕不能讓他再受王氏和姜耀祖的荼毒。
姜媚早就做好決定,但面對裴景川漆黑如淵的眸,一時有些難以開口。
許是在肚子裡憋太久的緣故,詢兒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他幼時從不哭鬧,直到三歲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那老鰥夫一開始因為老來得子還很高興,發現詢兒的異常後,態度日漸惡劣。
他要的是個健康聰明的兒子,並不是個悶不吭聲的傻子。
姜父王氏更是以這個孩子為恥,生怕宣揚出去壞了姜耀祖的名聲,害姜耀祖討不到媳婦。
血緣至親尚且如此,裴景川能接受詢兒嗎?
姜媚沒有一點把握。
她和裴景川是因為慾念糾纏到一起的,並不是能一起養育孩子的關係,更何況現在要養的還是別人的孩子。
姜媚抿了抿唇,如實開口:「詢兒有些木訥,三歲還不會說話,他們不會好好待他的,若詢兒真的還活著,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把他接到身邊好好照顧。」
姜媚的聲音很柔,語氣卻是裴景川從未見過的堅定強硬。
裴景川毫不懷疑,她能為那個孩子豁出命去。
若他拒絕幫忙,她恐怕又會像兩年前那樣決絕地逃離。
在她心裡,他似乎是很容易就能捨棄的人。
裴景川胸口有些發堵。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確實是對一個尚未謀面的孩子生出了嫉妒。
生著悶氣,裴景川沒有立刻回答。
此時的沉默對姜媚而言如同酷刑,她實在急於確認詢兒是否還活在世上,忍不住開出條件:「三郎若是不想見到詢兒,我可以另外租個院子讓他住,絕不會讓他打擾我們,我也會努力調理身子為三郎誕下子嗣,以後不管三郎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只要詢兒能好好的,什麼名分尊嚴她都可以不要。
姜媚剛說完,手腕就被裴景川抓住:「你剛剛說什麼?」
裴景川的力氣很大,抓得姜媚手腕有點疼,深幽的眸子泛著懾人的冷光,迫人的威壓把姜媚籠罩。
姜媚吃痛,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她這樣的身份,能給裴景川生孩子,那是天大的恩賜,怎麼能是她和裴景川談條件的籌碼呢?
「對不起三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太擔心詢兒了,我怕你會不喜歡他,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我沒辦法理直氣壯地跟你提要求,只能……」
只能用這具身體做交易。
後面的話如有毒刺,扎得姜媚喉嚨生疼。
她拼命攢錢為自己贖身,費盡千辛萬苦奔逃千里,就是為了有尊嚴的活著,現在卻要親自將自己出賣。
「怎麼不說了,你只能如何?」
裴景川追問,滿臉寒霜。
她明明還坐在他腿上,保持著曖昧的姿勢,卻好像再也觸碰不到他。
這段時間他對姜媚太好,姜媚幾乎忘了他還有這樣令人膽寒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