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很急,還請姑娘好好回憶一下。」
話音剛落,一把泛著寒光的劍朝姜媚的脖子掃來,姜媚抱著孩子安靜坐著,不躲不閃。
第205章
只有她不一樣
錚!
劃向姜媚脖子的劍被白亦擋下。
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姜媚柔柔開口:「我只是生病了,並非囚犯,這份曲譜也是我自己寫出來送給秦公子鑑賞的,大人有何依據對我刀劍相向?」
姜媚仰頭看著那人,柔順的眉眼毫無懼色、滿是堅韌。
僵持片刻,那人抽回了劍,很快藥也熬好送來。
餵了藥,沒多久那孩子就醒了,孩子父親一直盯著他們,見孩子從姜媚懷裡仰起頭來,頓時淚流滿面,而後朝著姜媚跪下不住磕頭:「謝姜娘子求藥!」
那人一跪,其他人也都跟著跪下謝恩。
姜媚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被人如此虔誠地跪拜,只覺得沉重無比。
現在病因還沒找到,這藥不知道能管多久,也許她誰都救不了,根本承受不起這麼多人的感謝。
幾百人的藥量太大,把守的官兵直接買了藥材送來,姜媚把孩子還給孩子父親,然後把藥材分發下去。
有了新的藥,眾人都有了希望,也不圍堵在姜宅外面,各自回家熬藥去了。
不知道是病情加重還是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喝完藥姜媚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睡得並不安穩,一直在做夢,夢裡始終沒有可以治病的藥,最後詢兒也染上了病,然後周圍燃起大火,所有人都在哭。
被火舌吞沒的瞬間,姜媚驚醒過來。
天已經黑了,屋裡漆黑一片。
姜媚渾身汗濕,心臟快得像是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
六年前在汴河,人牙子本是要把她賣進妓樓的,誰知妓樓的姑娘得了一種會傳染人的怪病,害死了人,官府直接查封妓樓,還將樓里的人鎖在裡面活活燒死。
那場火燒了足足一天一夜,火光沖天,時至今日,姜媚還記得那些人的慘叫聲有多悽厲。
回憶和夢境交織,姜媚甚至感覺皮膚上有灼燒感。
她捂住胸口,深吸了幾口氣,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現在已經是司樂局的掌樂了,不是妓子,而且這可是天子腳下,不可能隨隨便便奪去數百條人命的。
許久之後,心跳終於恢復平靜,姜媚這才發覺喉嚨幹得厲害。
她摸黑下床,倒了杯水喝。
水是冷的,一杯下肚,整個人都清醒過來,飢餓感隨之襲來。
姜媚想去廚房找點兒吃的,剛到門口,就聽到細小的交談聲。
「早知道會碰上這麼倒霉的事,我就不來了,我娘說得對,這麼沒名沒分地跟男人來往的就不是正經人。」
「可是姑娘對我們挺大方的,平日也不會苛待我們,前些日子還要給我們做新衣裳呢。」
「她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錢,自然大方,我看公子也不過是貪戀她的身子,若真看重她,就算不能親自趕回來,也該讓裴家的人來探望一下吧,哪能讓她一個人在這兒擔驚受怕?」
兩個丫鬟年齡都不大,雖然姜媚許了承諾不會讓她們出事,但她們還是害怕,有怨念也在所難免。
姜媚只聽了幾句就回了臥房。
白日睡太多,這會兒反倒沒了睡意。
她點了燈,開始研墨。
她已經咳了兩日的血,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劫,她死了倒是解脫,但還得為詢兒籌謀一番,至少要在裴景川對她的喜歡尚未消退之前,為詢兒謀個去處。
打過幾遍腹稿,姜媚才開始落筆:三郎,我生病了,一開始我以為只是普通的風寒,沒想到……
與此同時,江州。
裴景川今晚又是忙到很晚才回客棧,剛坐下,便有護衛送了信來。
裴景川以為是太子有什麼發現,拆開看到熟悉的筆跡,周身的氣息都緩和下來。
信是姜媚寫的。
前兩句是道歉,說不該惹他生氣,後面就是一些日常瑣事,裴景川迅速掃了一遍,直到最後也沒看到想他這樣的字眼。
見到面的時候,她倒是什麼好聽的話都能說,寫信反倒一句甜言蜜語都沒有了。
腹誹歸腹誹,裴景川卻沒有把信放下,而是仔仔細細又看了兩遍。
原本稀鬆尋常的小事,在信紙上都變得溫馨可愛了起來。
看完信,裴景川本來想給姜媚回一封的,但想到沒幾天就要回去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讓人送信說不定還沒有他回去快,而且晾一晾她也好,不然她總是想著要跟他劃清界限。
把信貼身放著,裴景川睡了來江州以後的第一個好覺。
姜媚沒能睡好覺。
她寫完信睡下沒多久,就又咳醒了,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但喉嚨很癢,她根本停不下來。
很快,清檀便被她的咳嗽聲吸引過來:「姑娘,你還好嗎?還是讓奴婢進來伺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