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川頭上也染了不少血,髮絲因為乾涸的血打了結,在溫水裡泡了好一會兒才軟化分開。
姜媚取了香膏輕輕地在他頭上揉出泡沫,低聲問:「這個力道合適嗎?」
她磨過豆腐,按摩起來並不軟綿綿的,力道適中,出乎意料的舒服,裴景川閉著眼睛享受,很是矜持地應了一聲:「嗯。」
洗完頭,烘乾頭髮已是一個時辰後。
姜媚剛想歇一下,便聽到宮人來報:「大人,裴老夫人來了。」
裴景川剛要起身,裴老夫人就邁著矯健的步子沖了進來:「別動別動,你傷得這樣重,應該好好躺著養傷才是,怎麼能起來呢。」
和裴老夫人一起進宮的還有裴音音。
曲譜之事對裴音音的打擊頗大,這些日子她都待在府中沒有外出,再見到姜媚,她的表情不太自然,低垂著腦袋避免和姜媚眼神對視。
裴老夫人衝到床邊,心疼地扶著裴景川躺下。
出事這幾日,裴老夫人擔心得茶飯不思,聽到裴景川脫離了生命危險還是不放心,非要親自進宮來看一看。
「三郎這次是遭了大罪了,眼下你的傷口還沒癒合,不能顛簸,還得在東宮叨擾幾日,我已讓府醫開好方子,等回了家,一定給你好好補補。」
裴老夫人說著紅了眼。
她險些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是孫兒不好,讓祖母擔心了,孫兒已經不疼了,祖母別難過。」
裴景川溫聲勸慰,聽在裴老夫人耳中卻是越發的難受,她忍不住說:「你向來聰慧,做事也穩妥,以前從沒有過這麼多事端,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什麼煞星被克的。」
裴老夫人說著看了姜媚,針對之意十分明顯。
畢竟這兩年裴景川身邊除了她,也沒添什麼新人。
裴景川跟著看了姜媚一眼,沒有反駁。
裴老夫人心頭一喜,她已知道裴景川失憶之事,見裴景川沒有像之前那樣護著姜媚,趁機道:「宮裡人多眼雜,總是讓一個外人照顧你也不是辦法,正好音音隨我入了宮,就讓音音在這兒照顧你吧。」
裴老夫人說完,裴音音立刻上前:「三哥這些年對我照顧有加,若能來照顧三哥是我的榮幸。」
裴景川沒急著說話,越過裴音音看向姜媚。
從祖母進屋開始,她就退得遠遠的,這會兒祖母明擺著要趕她走,她也神色平靜,一句話也不說。
難不成她只是假裝乖順,出了宮又要伺機逃跑?
想到這個可能,裴景川眼底泛起冷意,沉聲道:「四妹妹的心意我領了,不過你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照顧傷患這種事並不適合你來做。」
「那……」
裴老夫人還想說其他的,裴景川輕輕咳了一聲,姜媚立刻倒了水遞給他。
裴景川接過喝了一口,說:「反正也沒幾日了,祖母不必擔心。」
裴老夫人看看裴景川又看看姜媚,一時有些茫然。
她這孫兒都失憶了怎麼還抓著姜媚不放?
第245章
三郎確定不會後悔嗎?
在整個太醫院的齊心合力之下,裴景川的傷好得很快,不到半個月,傷口就已結痂,裴景川的記憶卻始終沒有恢復的跡象。
「本宮命人把這兩年的大小事宜都整理成冊,三郎你有時間就看看,葉家的案子還得繼續審下去,葉青行的嘴很硬,就算三郎現在失了憶,你也是最了解他的人。」
葉青行裝了八年的殘廢,這八年時間,他不知在摘星樓結交了多少文人墨客,替幕後之人招攬了多少有才之士,太子這些時日每每想到此事都覺得後背發寒。
宮中有人覬覦他的儲君之位已久,他卻半點察覺都沒有,若不是裴景川發現端倪,待到幕後之人布局好一切,就該直接逼宮謀反了。
知道太子在顧慮什麼,裴景川淡聲道:「殿下放心,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兩人相對而坐,面前放著棋盤,說著話裴景川落下一子,太子正要去拿棋子,卻發現自己已經輸了,他忍不住失笑:「原以為三郎失憶,這棋術也會衰退,沒想到還是如此。」
「只是缺失了兩年記憶而已,於我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朝事方面沒有影響,感情呢?」
太子挑眉,朝門口看了一眼。
屋裡炭火燒的旺,門窗都是大開著的,姜媚規規矩矩站在屋外,看不到人影,只偶爾起風,能看到一片隨風晃動的裙擺。
太子打趣道:「三郎之前談事可是從不避著姜姑娘的,如今天寒地凍,屋外那樣冷,三郎就沒有一點點的心疼?」
雖是打趣,卻也側面證實了裴景川對姜媚的寵愛。
裴景川眉眼未動,將黑子一顆顆收回棋盒之中:「沒有。」
別說心疼,他只要一想到姜媚虛情假意騙他,還卷錢逃跑這件事,就只想把人綁過來狠狠教訓一番。
只是在冷風裡站一站,根本算不得什麼。
裴景川的冷漠和之前差別太大,太子忍不住嘖嘖出聲:「三郎就不怕自己恢復記憶後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