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媚紅了眼眶,裴景川沉沉道:「他既然已經上了裴家族譜,無論生老病死,都會有裴家人管著他,你不必如此擔心。」
畢竟不能親眼看著,她怎能不擔心?
姜媚沒有說出心中恐懼,只點點頭表示認同。
裴景川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除了詢兒,你就沒有別的想說的了?」
這床沒有裴家的大,姜媚一個人睡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如今多了個裴景川才發現床榻逼仄得厲害。
兩人同枕而臥,距離近到能看到彼此眼底的倒影,姜媚一時淤塞在喉,如有針扎。
活了這麼多年,她還沒有被人好好愛過,也沒有好好愛過人,她很想很想光明正大地嫁給裴景川,做他的妻,若有機會,她還想和他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可是現在,她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
她害怕死亡,害怕被遺忘,可活著的人總不能被亡人困在原地。
姜媚忍不住伸手描摹裴景川的眉眼:「三郎,這一世是我對不起你,我若走了,你莫要太過傷懷,再遇到讓你心動的女子,一定要好好待她。」
第279章
媚娘無憾
裴景川守了姜媚整整一夜。
第二日一早,蕭氏親自來了縣主府。
一番寒暄後,蕭氏直接問姜媚:「你這身體究竟怎麼回事?」
瀚京藏不住秘密,昨夜白亦挨家去敲門請御醫的事已經在各大世家傳開,眾人都在猜測裴景川的傷情是不是突然惡化,今早已有不少人來裴家探口風。
老夫人因為這樁婚事不高興得很,知道裴景川又是為姜媚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又發了一通脾氣,蕭氏的臉色也有些不大好。
裴景川已經請了媒人提親,裴家也給足了姜媚體面,若姜媚因此恃寵而驕,覺得自己肯定能進裴家,有點頭疼腦熱就連夜把裴景川叫到這裡,蕭氏是絕對不允許的。
這種裝病搏憐愛的伎倆是妾室和風塵女子才用的,正頭娘子用了只會叫人貽笑大方。
蕭氏看姜媚的眼神都是審視和探究,裴景川看得眉心微皺,姜媚搶在他之前開口:「回夫人,我被葉青行下了毒,眼下還沒有尋到解藥,昨夜毒發突然,我沒來得及吃藥,所以才會鬧出這樣大的動靜,還請夫人恕罪。」
經過昨夜,姜媚不想再隱瞞下去了。
葉青行投毒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百姓,其中也有官府的責任,傳出去不好聽,並未對外公布,但蕭氏是知道大概的,聽到姜媚說中毒,再聯想到裴景川的反應,她眼皮微跳:「你吃的是什麼藥,藥還有多少?」
姜媚把藥瓶拿給蕭氏:「這裡面還剩四顆藥,一般情況下,每個月都要吃一顆。」
四顆藥,那就是四個月的時間,如果沒有解藥,姜媚就得死。
蕭氏理解了裴景川昨晚的行為,但很快又騰起怒火:「簡直胡鬧!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
裴景川擋在姜媚面前:「母親,這裡是縣主府,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蕭氏正怒火沖頭,根本聽不進去裴景川的話:「回去說什麼?你明知道她可能命不久矣,還非要與她成婚,若是喜事變喪事,且不說裴家的顏面該往哪兒放,你就得先被扣上一個克妻的惡名,你以後該怎麼辦?」
母子連心,蕭氏第一時間擔心的是裴景川的名聲和將來。
不等裴景川回答,蕭氏又指著姜媚說:「過去這一年,三郎為你做了多少事你自己心裡清楚,你若真的愛他會為他著想,便不會由著他如此胡鬧,如今看來是我看走了眼,你這樣的出身,註定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你愛三郎永遠不會勝過愛你自己,這樁婚事你想都不想!」
放下狠話,蕭氏拂袖而去。
裴景川沒追,看著姜媚說:「婚事照舊,這些事我會解決,你安心休養。」
裴景川說完要走,姜媚抓住他的胳膊:「三郎,等等。」
姜媚並不知道裴景川昨夜讓白亦去請了御醫,對蕭氏的到來毫無準備,被蕭氏罵了一通才完全清醒過來。
她之前確實太自私了。
「三郎,夫人和老夫人都是因為愛你至深才會如此,你莫要傷她們的心……」
一聽姜媚的語氣,裴景川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他直接打斷:「我分得清好賴,知道她們是為我好,但有些事,我可以自己做決定。」
「可是這場婚禮本就是三郎送給我想讓我開心的,若它成了負擔,讓我下了九泉都不得安寧,三郎還非要強求嗎?」
裴景川皺緊眉頭,明顯不愛聽這話,姜媚卻不再顧忌他的臉色,繼續道:「我一死了之還是最好的情況,萬一最後找到解藥讓我活下來,三郎今日為了我頂撞母親和祖母,日後我過門該如何與她們相處?三郎難道要日日在後宅打轉,從中調和?」
裴景川的眉頭皺得更緊,從前他是最瞧不上被內宅之事纏身,連公事都無暇顧及之人的,他絕不會讓自己成為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