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這個男人都不曾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心動。
馬車緩緩朝前駛去,葉青鸞不敢問裴景川要送自己去哪兒,出了城以後,心跳卻控制不住有些快。
她要自由了。
就算沒有葉家,沒有人護著她,憑著她這張臉和過去那麼多年的所學,嫁個好人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葉家犯的是謀逆之罪,葉青鸞沒有想過為家裡人報仇,被關的這幾個月已經讓她接受了家道中落的事實。
她是罪臣之後,就算裴景川拿了新的身份文書給她,她也不能再嫁入官宦之家,那就嫁個富紳吧,雖然地位低了些,好歹不用為生計發愁。
葉青鸞忍不住在腦海里設想要如何為自己挑選夫婿。
沒過多久,馬車停下。
這麼快就到了?
葉青鸞帶著疑惑掀簾,校尉營的大門映入眼帘,她瞪大眼睛,心頭浮上恐懼,忍不住回頭問裴景川:「三哥要送我來做軍妓?」
葉青鸞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毫無血色。
軍妓可是比花樓女子還要可悲的存在,她的身子這麼弱,進了裡面,怕是活不過十天。
裴景川冷淡開口:「軍里還缺個漿洗衣物的人,太子殿下開恩,讓你以後在這裡做事。」
不是軍妓,但也好不到哪兒去,她的日子沒有盼頭,只能日復一日地在這兒給一群臭男人洗衣裳!
這不是她想過的生活。
葉青鸞胸口滯悶,忍不住伸手去抓裴景川的衣擺:「犯錯的是我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他這些年在做什麼,三哥,你幫幫我好不好,我不想進這裡面去。」
葉青鸞又哭起來。
她本以為裴景川會送她離開瀚京,讓她以後就此隱姓埋名,怎麼也沒想到他是要送自己進校尉營幹苦力。
姜媚在花樓還能有個人幫忙贖身呢,她可是一點兒指望都沒有了。
為了搏裴景川的同情,葉青鸞哭得很克制,沒有聲音,沒有鼻涕,只是默默垂淚。
以前每次她這樣哭,葉青行和葉夫人都會很心疼,然後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他們都會答應。
葉青鸞很有心得,裴景川卻無動於衷:「你若不想進這裡,那我就送你回去。」
為了永絕後患,葉家和沈家都會被株連九族,三皇子的外祖更是闔族傾覆,葉青鸞無辜,那些旁支末流就不無辜嗎?
裴景川的語氣很冷,不帶絲毫的感情。
葉青鸞渾身一僵,生怕自己再猶豫下去,裴景川就真的把她帶回大理寺去。
比起吃苦,她更怕的是死亡。
片刻的猶豫後,葉青鸞自己下了馬車。
已是深夜,校尉營里早就熄了燈,到處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兩個士兵出來接她。
葉青鸞心裡抗拒,扭頭想跟裴景川再說兩句話,裴景川卻已命令車夫回城。
葉青鸞的肩膀頓時垮下來,卻無暇傷心,被兩個士兵催促著進到營中。
不等休息,堆成小山的衣服便送到她面前。
從今天開始,她就要從早到晚洗衣服,一刻也不能停歇。
裴景川一到家,白亦就迎了上來:「主子,王掌柜到麗州了。」
說著話,白亦遞來一封信。
進屋點上燈,裴景川才打開信。
他提前派人準備好了宅子和鋪面,還招好了夥計,王掌柜到了以後就能上手,倒是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王掌柜用最簡潔的話說了自己的情況,然後提起了姜媚。
裴景川剛開始眉頭還是舒展著的,看著看著,臉色就冷了下來。
白亦忍不住問:「主子,發生什麼事了嗎?」
裴景川沒有回答,看完了信直接燒掉,而後問:「何州府的二兒子人品如何?」
白亦早就打探好了麗州的情況,聞言立刻道:「何州府的兒子叫何青陽,是個人品端方的君子,還會些拳腳,算得上是文武雙全,主子是想要招攬他嗎?」
白亦越說越感覺屋裡的溫度在降低,最後一句話他問得相當沒有底氣。
裴景川倒是沒有發怒,只淡淡道:「無事,我就隨便問問。」
白亦:「……」
你這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