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相公?」陳窈見他遲遲不起身,許是心虛,冷汗早已滲透手心。
裴照七這才緩緩從她身上下來,坐在床邊又恢復天真無邪的神情說:「我就說娘子肯定不是不要我了。」
陳窈心一跳,努力灣起的唇,毫無笑意,「我怎會不要你呢。」
「她們都說你不要我了,說你要過上好日子就得把我先拋棄。」裴照七抱住她的胳臂,親昵地靠著她,「我不信她們的話,我要一輩子黏在娘子身邊,與你不分離。」
陳窈四肢僵直,要是真裴照七如願景,她就要吃一輩子糠咽菜。
想通這個道理,陳窈已然對他的示好無動於衷。
她腦中快速轉動,若說牡丹她們已和裴照七攤牌,那他又是如何回來的呢?
陳窈把胳臂從他懷中抽出來,他力頗大,她用了幾分力氣,勉強站起來問他。
裴照七對她的疏離莫名其妙,歪著頭說:「我、我學完就回來了。」
陳窈怒喝:「你說謊!」
他絕不可學得會,望春樓也絕沒把到手的肉放回的道理。
裴照七起身慢慢靠近遠離他的陳窈,俯首站在她面前,聲音越說越小,「我……我偷偷跑回來。」
陳窈就知如此,「你不好好在那裡學藝,跑回來幹什麼!」
裴照七出逃,她的銀子會不會因此減半,沒有錢她就什麼都沒有了,她不能讓裴照七出望月樓。
「
我想你,想你就跑回來了,你不想我陪……」裴照七說。
「滾開!」
陳窈看著他這張臉就心生厭煩,胸中怒火翻騰,不等他把話說完,「啪」的一聲甩了他清脆的一巴掌。
裴照七徹底噤了聲,難以置信地捂著火辣辣的臉。
一道紅印清晰地顯露在他側臉上,陳窈眼底掠過一絲悔意,想伸手觸摸卻被裴照七躲開。
他慢慢仰起頭,眼中充滿不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惹窈娘如此動怒?!」
第24章
陳窈與裴照七冷了兩天。
就連睡覺時他都刻意躺到另一邊,這張大床的作用終於顯現。
兩個各執一邊,除了吃飯外他應,其餘互不打擾。
偶爾陳窈轉身看他寬闊的背部,想伸手觸摸他,又想起自己怒急攻心時甩了他一巴掌的樣子,又收回手堪堪作罷。
把裴照七丟在望春樓那時她悔過,幾年夫妻情分毀於她一念。
但……
在她被算命的瞎子叫住時,一切都變了,陳窈堅定賣掉裴照七的心。
瞎子頭頂灰色帽子,左側縫合的補丁,讓他布滿褶皺的面部更加滄桑,他問了陳窈幾個問題,大致家中幾口人,平日裡吃些什麼等,又要了她夫妻兩人的生辰日。
陳窈對他莫名的問題都如實回答,瞎子像得到應允般,黑眸忽地上翻,雙眼頓時被眼白充滿,左手指尖無序地揮舞,口中不斷絮叨,聽不清說什麼。
陳窈嚇了一跳,待他眼珠恢復如初,道出:「你是個富貴命,奈何夫運太強,故命中無財。」
陳窈一聽沒有錢財,著急追問他:「何為夫運?」
算命瞎子眼一眯,手翹起言說道:「五行相生相剋,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你相公五行失衡,財星相剋過旺,與你金命相撞故不得大富大貴啊!」
陳窈大驚,竟是這樣嗎?
她在花頤村時勤勤懇懇耕耘,日子不富足也不至受飢受餓,卻因裴照七無奈搬走,好在天不亡她,讓她獲一門巧手,但攢下的銀子又因贖裴照七而空,不久後金禧堂垮台,他們……
陳窈心跳如鼓,慌亂得不行,回想這一樁樁事兒連理一起,一語成讖般擊中她。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只因瞎子的話,致使她甩了裴照七一巴掌,陳窈實在是窮怕了,她害怕回到窮困潦倒的小鄉,住在簡陋的茅草房,吃難下咽的粗糧,餵家禽弄得滿身雞屎味,到了冬天用冰冷刺痛的洗手,細嫩的皮膚一圈凍瘡……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望不到頭實屬難捱。
陳窈可以沒有男人,但必須有銀子牢牢握在手心。
鳳姨說再給她三天時間,這也是她最後的耐心,若她沒看見人別說是銀子了,這幾日他們所有的開銷都讓她翻倍的賠。
對於陳窈來說,這別無選擇,也是最好的選擇。
就這麼和裴照七僵持了兩天後,牡丹姑娘踏著冷風敲響了房門。
杜丹瞟了眼坐在窗外看浮華的裴照七,給陳窈使了個眼色。
陳窈掏出錢,轉頭對裴照七說:「相公,你且先下樓用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