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宴書也不是每時每刻都冷臉,昨晚就熱情似火。
曲初凝和姑娘們相熟,三五成群地熱聊了起來,而陳窈與她們都沒什麼話,有幾位姑娘在上次太后擺設的賞花宴見過,卻也是說不上話的,她索性和萬菁菁知會了一聲,到處走走,萬菁菁假惺惺地囑咐了她不要亂跑,便准允了。
陳窈沿著小溪一路向前,自然的美景令人心曠神怡,心緒都似被開解了。
「陳姑娘?」正要往前走,身後一道男聲叫住了她。
陳窈警惕地轉過身,微微一怔,認出了此人,「國師?」
李牧是顧宴書的至交,他之前來王府拜訪過一次,陳窈對他有些印象。
「陳姑娘,好記性!」
李牧一身淡黃錦緞,雙手抱拳行了行禮,他還帶了一名小廝,小廝比他矮上半頭還有餘,瘦瘦窄窄的身軀隨著他低頭行禮,弓起的手指如光潔的寶璐。
陳窈眨巴著眼睛,仔細辨認了下才發覺出不對勁,她驚訝地說:「卓資姐姐?」
卓資沒有被認出的欣喜,嘆息說:「我還以為我的偽裝萬無一失呢!」
陳窈笑了笑:「到處是破綻!」
卓資的臉白手也細,一點不像幹過粗活的樣子,加之過於精緻的五官,很難不讓人注意到她。
「你們聊!」李牧就是帶卓資來找陳窈的,人帶到了後他便站在不遠處等。
陳窈拉著她找了石頭坐下,兩人許久沒見面,在人生地熟的獵場看到彼此都有說不完的話,她擔憂地問:「這個案子還沒翻案嗎?」
卓資還需偽裝自己就表明這場風波尚未過去,但都過了這麼長時間,又有李牧在身邊幫襯著她,不禁讓她感到疑問。
「翻了是翻了。」卓資也很無奈,兩手一攤,「但盛明朗有一眾追隨者,一切都因我善妒而起,她們不想放過我,勢必要搜尋整個嬅京也要找到我,害得我老家的醫館都關了
,父母被李牧接到府中暫避。」
陳窈沒想到這麼嚴重,震驚地捂住了嘴,替她憂心起。
「都賴我,要是我早些成全他,不信那些虛無縹緲的誓言,也許就沒有這些後話了。」卓資如今是真真後悔了,惹上了天大的禍事,女兒和父母皆因她出不了門,心裡的愧疚如江水般翻湧。
這事陳窈知曉整個的來龍去脈,卓資心中怨恨盛明朗不顧曾經兩人的山盟海誓,執意要納小妾入門,毫不顧忌她作為大夫人的臉面,既如此,卓資便蓄謀要殺了盛明朗。
她先帶著女兒去金瑤樓,以要買珠釵的名字在此停留片刻,這個藉此空檔迷暈陳窈,隻身一人去赴與盛明朗的河邊之約。
盛明朗對她頤指氣使,態度決然,天色漸漸暗下去,她的心也如沉沉的江水一般冷。
兩人爭吵之間,卓資找準時機一把將他推進河裡,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雙手好似力大無窮,只聽「撲通」一聲,直至翻湧的河水沉沒四肢,她才回過神來,快步跑出去。
官府第二日便發現了盛明朗的屍體,嫌疑人鎖定在卓資的身上,但因盛明朗體內含大量的五石散,又迫於無人瞧見卓資的身影,此案只能定於他失足落河。
躲得過官府,但躲不過悠悠眾口。
陳窈低低地嘆了口氣,一輩子躲在國師府里也不是對策,大人們還能熬一熬,可卓資的女兒小雲兒還尚小,整日困在府中,不走出去容易悶壞。
她問:「可有解決的法子?」
「李牧打算讓我改名換姓,以一個新的身份嫁進國師府,從此世上再無卓資,只有國師夫人。」
隱沒過去,重新開始。
陳窈沉下眸子,這也倒是個好辦法,只不過此法子的代價要用卓資的後半生換。
「你當真願意嫁與他?」
頭頂綠蔭遮天,卓資抬起眼睫,瞭望遠處在雲霧間遨遊的飛鷹,久久才說出一句:「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陳窈懂她,愛對於她之言已是最後考慮,只要能活著,讓小雲兒無憂地長大才是她唯一所盼。
她沒再多問,轉而想起有一事要拜託卓資。
「你說!」
陳窈前前後後幫她多次,她遇到麻煩她自是能幫則幫。
「我想托你幫我照顧一個人!」陳窈說。
「好!」卓資沒細問,應下說。
陳窈想把玉蘭接到國師府上去住,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需要有人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