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歲左右的婦人也嫌惡地道:「她是不是瘋了?這幾天路上隨便逮到個相貌英俊的,就叫誰郎君,賴上人家不走。」
身邊的老婦更大聲地道:「今個兒又纏上了左都御史家的小公子,真是不要臉!呸!青樓的下賤貨!」
…….
這女子惹了眾怒,已有朝她身上扔拜祭的瓜果的了。
可她一聲不吭,就這麼垂頭站在人群中間,不躲也不避。
紀青梧腳步頓住,猶豫少頃後,道:「大姐姐,我有個東西落在閣中了,我去找找就回來,你先帶著啾啾去馬車上。」
「要不要讓春杏陪你一塊?」紀青容問道。
「不用,你和啾啾更需要人照顧著,我去去就回。」
紀青梧回身朝著人群處走去,已有圍攻之勢了,她撥開一邊大聲嚷嚷,一邊扔手中糕餅的婦人。
穿著秋香海棠紗衣,身形似柳枝的女子,可不就是端午那夜在河邊糾纏自己的兩香閣女使莫凌凌。
此刻,莫凌凌糾纏著的男子早已經離開,她獨立在人群中,表情恍惚地受著大家激憤的指責。
有人故意朝她的肚子砸了個圓滾滾的大鴨梨,被紀青梧眼疾手快地伸出胳膊接住了。
她扭頭挑眉道:「正好渴了想吃梨,多謝。」
聽到清潤的說話聲,而不是侮辱謾罵,莫凌凌眼神迷離地抬頭看了過去。
紀青梧偏著頭,沖她招招手:「傻站著幹什麼,還不過來。」
她的語氣柔和,面帶笑意,沒有絲毫看不起她的神色,莫凌凌回過神來,鼻子發酸,向前走了幾步。
「你又是誰,跑來多管閒事,也是兩香閣的妓子?」
莫凌凌聽到婦人的話,又退了回去,不想讓這女子陪著她一起受到辱罵。
紀青梧就站在原地,言笑自若地聽著她們議論自己。
「這不是紀家的那個五小姐,前半年剛被找回家的那個?」
「是她啊,怪不得,真是物以類聚。」
「紀家不是高門大戶,怎麼會和青樓妓子搞在一處?」
「就是…….小寡婦…….克夫…….嫁不出去…….」雖然她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紀青梧還是聽見不少關鍵詞。
莫凌凌也聽說過這位紀五小姐的傳聞,沒想到就是眼前這個看上去柔膚弱體的姑娘。
紀青梧見她不敢靠前接近自己,和那夜時她的行為完全相反,心生怪異之感。
而後,再不管長舌婦人們如何議論她們,她直接拉住莫凌凌的手腕。
眨眼道:「你再待在此處,腳底下都能擺一個賣瓜果和糕點小攤兒了。」
莫凌凌掙扎了幾下,但紀青梧拉得死緊,她的手勁兒和皇帝沒法比,制住一個普通女子還是綽綽有餘。
她姿態強勢地把她從人群中拉出,直到走到寒山寺後山的一個僻靜的池塘邊上才停下。
紀青梧鬆開手,低頭瞧見莫凌凌的手腕一圈都紅了,她不好意思地道:「一時情急,力道沒控制住,沒事兒吧?」
莫凌凌摸著腕骨,警惕地問道:「你為何要幫我?」
這幾日,她糾纏的男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她不願和女子過分親近。
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會遭到這些世家夫人和小姐們的嫌
棄。
紀家是太后母族,別說紀五小姐嫁過人,就算再嫁十次百次,也不是她能比得了的。
紀青梧看她神色落寞,直接道:「五月初五,燈市河畔,莫小姐輕生還是被我救下,口中還說著要以身相許,怎麼現在就對我如此冷漠?」
莫凌凌愣住,大眼睛眯起來,上下打量著她的五官,驚愕失色地道:「你,還真的是你,你到底是個斷袖,還是有異裝癖好?」
斷袖?這又從何說起?
紀青梧攤手道:「兩樣都不是,我和你一樣,都是女子。」
莫凌凌突然上前一步,襲了她前胸一把。
紀青梧被她的動作搞得一驚,雙臂抱著胸口後退。
莫凌凌看著自己的雙手,手感綿軟,確實是個如假包換的女子。
她扁了扁嘴,絲毫不覺得自己做的是冒犯之事,豪放地道:「大不了再讓你摸回來,隨便你摸,不過沒你的軟和就是了。」
紀青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我可沒這個癖好。」
莫凌凌輕哼一聲,表情驕傲地說著自貶的話。
「你扯我過來做什麼,別人都巴不得離我八丈遠,生怕和我這個青樓中人呼吸同一片空氣,污了她們的芳名。」
紀青梧挑眉道:「我只是覺得好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