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梧羞臊地不敢看他,她抓著他肩膀處,小聲哼哼著什麼。
「阿梧說什麼?朕沒聽清。」
她聲音微弱,細如蚊蠅,輕如落葉,小得幾乎聽不見。
紀青梧把額頭抵在他的肩上,稍微加大了一點兒音量。
武肅帝喉結滾動,低沉地哄道:「太小聲了,草原風大,朕還是沒聽清楚。」
還聽不見嗎?
紀青梧甚至覺得馬兒都聽見了,可他還聽不見。
但她不是起了念頭,就會輕易打退堂鼓的人。
她抬起頭,明眸璀璨如星,揪著他的外袍,在他耳邊氣鼓鼓地大聲道:「我說,要讓陛下親我!」
這次聲音不僅大,還帶著迴響。
身下的馬匹,被這聲音陡然一驚,馬蹄不安地刨動。
紀青梧的身體跟著一顛,口中的驚呼還沒有溢出,盡數被武肅帝淹沒。
之後,就再也由她不得。
日暮天黑,草原曠野深處,蟲鳴聲響個不停。
紀青梧嘴唇又疼又麻,她徹底消停下來了。
因是她自己求來的,就算過程再難耐痛癢都得忍著。
什麼消融的雪山?!
分明是一座用冰雪掩蓋起來,偽裝得很成功的火山,把紀青梧這個意志不堅定的旅人引誘過去後,就盡數噴發。
她的腰都快被箍斷了,最後連下馬時,都是被武肅帝抄著膝蓋抱下來的。
紀青梧仰躺在白色獸皮上,那獸皮正是掛於馬鞍下的障泥,被武肅帝解下鋪在草地上,免得她著涼。
第104章
陛下,要不要嘗嘗?
那匹通體純黑的馬,見這塊本屬於它的障泥,被紀青梧坐在身下,它張大鼻孔對著她不服的噴氣。
紀青梧緩過神來,看它對自己不滿,就挑釁地對它挑挑黛眉。
素白的手還拍著身下的獸皮。
如果紀青梧也有尾巴,應該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見這一人一馬竟然毫無障礙地溝通,在一旁的武肅帝忍笑搖了搖頭。
這匹黑馬用著濕潤水亮的大眼盯她半天,見她沒有歸還的意思,最後掉過頭用屁股朝著她,甩了幾下尾巴,而後蹄子一刨,一溜煙跑了。
紀青梧瞪圓了眼睛,問道:「它怎麼走了?」
武肅帝道:「不用管踏雲,它自己溜達去了。」
原來這馬叫踏雲,奔跑時確實有踏在雲端之感,還很有靈性,知道自己溜自己。
紀青梧又舒服地躺了回去,以地為席,以天為被,看著夜空上的點點繁星,這樣的愜意時光,她從沒有體會過。
等她看夠了,她支起腦袋,看向坐在一旁的武肅帝,他把整張豹皮都留給了自己,直接坐在草上。
她這才有些良心不安地直起身子,道:「還有空地方,陛下坐過來些,地上涼。」
「現在才想起來叫朕過來坐?」
這可不能怪她,紀青梧剛下馬時暈暈乎乎的,連她躺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女子膚光如玉,夜色給她的臉打上了光暈。
三分眉黛青山遠,明目皓齒碧水來,眸色宜喜宜嗔,雖衣衫齊整地躺在白色獸皮上,但因為懶散的姿勢,顯得妖妖嬈嬈。
武肅帝只得坐得遠些,才能抑制住化為野獸撲之入腹的衝動。
他道:「你躺著吧,朕在北境行軍打仗之時,連雪地都住過。」
這些時日,紀青梧把他當做帝王,差點忘記了他曾是北境的定北大將軍。
邊境之地苦寒,西縉國屢次來犯,他帶兵打過的仗起碼有上百回,別說坐在草地上,危難的時候,連草皮都吃過。
武肅帝神色深遠地看著遠處下坡的星星點點,紀青梧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那裡是臨安城的萬家燈火。
兩人靜靜地看了很久,紀青梧柔聲道:「陛下,北黎定會建久安之勢,成長治之業。」
他目光幽深地看她一眼:「已經會揣測帝心了?」
「臣女不敢。」
「你還有不敢之事?允你揣測,朕在想什麼。」
既然是皇帝開口允她想。
紀青梧神色認真地道:「陛下冠絕一世,於馬上建功立業,開國之君必定有千難萬難,有不破不立之事,應是在思索朝中事。」
武肅帝默然良久,又低頭輕笑道:「阿梧猜的不對。」
紀青梧看向他,他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中。
「朕在想,這萬家燈火,可有一盞是為朕而亮的。」
不是國家之事,而是小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