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頭回,他笑得如此恣意開懷。
紀青梧不明就裡地望著他,啾啾隨著她姓紀,他不僅沒有不悅,反而如此歡心。
她不解地道:「陛下,為何而笑?」
武肅帝問道:「她的名字可是取自雯華和珺璟?」
紀青梧點點頭,被他說准了。
啾啾是她如珠如玉的寶貝,取這兩個字作為名字,寓意正合適。
武肅帝從書案前起身,站姿宛如修竹,皎如玉樹。
紀青梧與他相視,武肅帝眼底漆黑泛著點光,笑道:「你這名字取得極好。」
他語調微揚道:「君子如珩,羽衣昱耀,珺璟如曄,雯華若錦。」
經他口中說出的這詞句,紀青梧即刻捕捉到了其中的某個字,她心頭一動。
她忽而理解為何皇帝會如此開懷。
紀青梧也抑制不住地歡喜起來,她笑彎了眼睛,道:「陛下這是也在夸自己取名極好嗎?」
君子如珩,應該就是皇帝為元珩起名的由來。
紀青梧只是在古書里隨意挑了兩個寓意珍貴的詞,沒想到誤打誤撞,與武肅帝為元珩起的名字,碰到了一處。
「珩字,代表著珍貴,獨一無二,可朕沒想過,還有另一個至寶的存在。」
武肅帝悠悠道:「阿梧與朕,算得上心意相通。」
他站在幾層台階之上的御座前,含笑望著她。
紀青梧忍不住上前邁了一步,離他更近了些。
她問道:「陛下,也一直將元珩視作珍寶嗎?」
第155章
解除易容,神女之態
可她從太多人口中得知,皇帝和小皇子並不親近,元珩的小手心,也沒少挨戒尺的打。
她也親眼見到過幾回,皇帝在元珩面前,大多都是嚴肅的訓誡之態。
問完後,紀青梧發覺自己好像問了一句傻話。
元珩再怎麼說也是皇帝唯一子嗣,當然是鳳凰宮中的珍寶。
但其中的珍惜之意,是不同的。
她想問的是,他是不是同她一樣,是出自於心愛。
可這兩個孩子的誕生,並不是基於愛,從某種角度來說,雙方都是被脅迫。
紀青梧從未像現在這般,對系統和自己出的這個大岔子,感到悔恨。
武肅帝斂眸,他懂得她話中的意思。
「元珩剛送到朕身邊那些日子,整夜啼哭,白日都是請營中的婦人照看才能安眠。」
聽他主動提及舊事,紀青梧咬住唇瓣。
她身子打擺,直想後退,但這故事裡有元珩,她很想知道那段時間,他過得到底如何。
「元珩他哭鬧的很厲害嗎?小孩子都是這樣的…….」
紀青梧的話音越來越小。
她沒法騙自己,因為啾啾不是這樣的,小傢伙有她身邊,幾乎能安睡一整晚。
武肅帝像是回想到了什麼糗事,皺眉道:「起初的一個月,他的哭聲簡直比狼嚎還響亮,後來,才慢慢好轉。」
紀青梧輕聲問:「有請乳母來照顧嗎?」
武肅帝似笑非笑地瞥她,道:「那時兵荒馬亂,別說請正經人家的乳母,就連找點兒奶水都困難。」
是了,那時候正戰事四起。
她忙著帶崽跑路,每天灰頭土臉地想找地方落腳。
而他,那時還是梁國的定北大將軍,不僅要忙著行軍打仗,身邊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孩要照顧。
紀青梧問道:「找不到乳娘,元珩是吃什麼長大的?」
武肅帝表情凝滯片刻,才道:「狼奶。」
「元珩是喝狼奶長大的?」紀青梧處于震驚之中,久久緩不過來。
她想過情勢艱難,卻不曾想,會這麼難。
武肅帝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朕方才說了,元珩哭聲震天,他夜裡招來了幾隻帶著幼崽的野狼,朕就命人捉了那幾隻狼,湊合餵了半個月。」
紀青梧嗓子干啞,腦海里想像著這個畫面。
他接著道:「元珩吃了半月狼奶,這幾匹母狼被放生後,還會時不時地往營帳門口叼些獵物,這母狼都比人都有情。」
紀青梧頓時
詞鈍意虛。
武肅帝瞟她一眼,道:「夜裡朕經常在照看他,看著他哭紅的小臉,就好像看到另一個人的模樣。」
紀青梧默了默,垂頭低聲問道:「陛下,是不是心裡對我有怨恨?」
他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紀青梧點點頭,無所謂地道:「易地而處,我也會怨會恨。」
可裝作不在乎的話說出口之後,她的心口傳來一陣抽痛。
見她黛眉蹙緊,眸中有無盡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