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今日紀小姐又做了何事,每回他傳暗衛送過來的信件,心就沒有一回在肚子裡的,全都吊在嗓子眼上。
過了一會兒,武肅帝把信件隨手扔到桌上。
李渝宗小心地道:「聖上,太后和紀老夫人得知此事,會勸說紀小姐早日進宮。」
趕緊把這位小姑奶奶請進宮,對他這個服侍君王的總管有大大的好處。
武肅帝寡淡地道:「勸是勸了,卻沒達到朕想要的效果。」
怪不得聖上會皺眉,想是哪裡出了岔子。
李渝宗道:「紀小姐不知道這消息是從聖上這處透漏出去的,有戒備心是正常的。」
武肅帝當然知曉這個理,目光深長地道:「她拒或不拒,朕都有應對之法。」
但是紀青梧自己創了另一條路。
李渝宗悄然打量著落在案子邊上的那張信紙,紀小姐到底回答了什麼?
武肅帝的語氣沒有不悅,只是低嘆搖頭。
「越發有長進了,還學會拿著朕當擋箭牌。」
依照他原本的考量,紀青梧若要入宮,最好不是由御前親下聖旨,而是由太后那處傳出去的懿旨,更為妥當。
不管她應不應,太后都會在背後推她一把。
這樣表面上看,就是紀家將她推進鳳凰宮之中,不被眾人察覺是他起了意,才能最大程度的護她周全。
武肅帝不想她涉入一絲一毫的險情,需在入宮之前就做好籌謀。
之所以沒有提前過問紀青梧的意思,是因他的耐心已所剩無幾,就算是強扭的小瓜蛋兒,也能解解渴。
太后的反應,如他所料。
可紀青梧又成了他計劃之外的變數。
在紀老夫人面前,紀青梧沒說願不願進宮,反而引導對方,以為只是君王的露水蝶幸,將他說成是見色起意之人,貪圖她的美色卻不願負責。
這麼古靈精怪的法子,就她能想得出來,也不失為好計策。
於她來說,今後紀老夫人忌憚他,不會再給她安排婚事。
於他來說,只需坐等著太后給她支些「昏招」,把她支到他身邊來。
太后可不會像紀老夫人那般好應付。
李渝宗見皇上姿勢放鬆地靠坐在龍椅上,長臂一揮,又將桌上的信件收了起來,放入專門收著密奏的匣中。
*
這邊,紀青梧侍弄完花草,就出門去了。
莫凌凌派人來傳話,說是段鳴風在醫館等著她。
在路過安居苑時,紀青梧正好碰上了要過來尋她的喬氏。
她小跑過去,親昵地挽上喬氏的胳膊,嬌聲道:「娘,今日天氣好,你多出來走走對身體好。」
見她的裝扮,喬氏問道:「你這是打算出門去?」
紀青梧點點頭,道:「娘,我有點兒事情要出去一下,不會太晚回來的。」
見她說了一句話就想要往外走,喬氏拉住她的胳膊,嚴肅地道:「小五,娘有話要問你。」
紀青梧在被拉住的時候,就猜想到會是何事。
她道:「娘可是要問清晨那會兒,祖母為何要來我的院子?」
門外有來來往往的下人,不是說話的地方,喬氏將她拉進安居苑的院門中。
「我已知道了。」
紀老太太從梧桐苑氣沖沖地離開,就去到喬氏這邊,拿著婆婆的款,指責訓斥她教養不當。
「老夫人剛從我這處離開,發了一通牢騷,要我好好管束你。」
紀青梧垂著頭,不敢看喬氏的目光,低聲道:「娘,你是不是怪我…….」
喬氏道:「事情已經發生,怪什麼都晚了。」
看她緊張的模樣,語氣放緩道:「也不能怪你,娘早該覺出不對,或許當初就不該硬要帶著你去宮宴。」
紀青梧趕緊搖頭:「這和娘沒關係,是我…….都是我不好。」
喬氏被婆母斥責幾句倒沒什麼,只是覺著女兒可憐,好不容易擺脫衛廷求娶的這個坑,結果又來了個更深不見底的洞。
喬氏在心中早就將好色又薄情的皇帝罵了個遍,但並不敢表露出來不敬之意。
但喬氏最怪的是自己。
要是小五當初沒有走丟,自小養在她身邊,萬萬不會受這般輕視和慢待,早就能成個好姻緣。
看見紀青梧不安地絞緊手指,喬氏忙安慰著她。
「皇上要寵何人,就算是沒有媒妁之禮,做有違綱常之事,誰又能置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誰叫娘的小五生得如此標緻。」
無論何時,發生何事,喬氏始終站在她這邊。
紀青梧眼底潮濕,黏糊地喚道:「娘…….」
喬氏卻颯爽地推開她,道:「行了,兒大早就不由娘,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剛才不是說要出去,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