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永州的百姓雖然都是從旁處遷過來的,卻都認得傅錦時——
當初傅錦時渾身狼狽地被扔在囚車裡押送入京,那一路上誰都知道這是傅家餘孽傅錦時。
現下傅家已然洗清污名,傅錦時又帶著鷹衛平定了陸家叛亂,因此此時見了,不少曾經唾棄過她、朝她身上扔過穢物的人都有些尷尬和羞愧。
賣糖葫蘆的小攤老闆便是其中之一。
他早就想表達歉意,卻沒有機會,現在想說一句「抱歉」又覺得有些晚了,他也沒什麼別的能夠彌補自己曾經犯的蠢,現下傅四姑娘來買糖葫蘆,他便想到了不收錢。
聽到熟悉的話,傅錦時下意識抬頭看那人,同樣的灰色布衣,同樣的簡單髮髻,卻不是曾經的人。
她溫和一笑,沒有說話,卻是從褚暄停手中拿過銅板放在了那老闆的攤位上,而後便同褚暄停一起離開了。
糖葫蘆老闆望著那三枚銅板,苦笑著嘆息一聲。
傅錦時聽到了那輕輕的一聲,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她從前怨恨這些人不辨是非,更是覺得阿爹為了這樣的人犧牲至此及其不值,甚至一度恨到想要殺了他們,可是後來想通一切後,她便看開了,也放下了。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在朝廷放出消息之時便信以為真,當真以為傅家叛國。
他們痛恨的只是叛國者,他們也理應痛恨叛國者。
所以歸根結底他們也只是被蒙蔽了,真正的罪魁禍首乃是謝家與四皇子,是張慶全,是秦雲陸三家和天楚。
但是傅錦時也不是很大度的人,她不再怨他們,卻也不想同他們有過多牽扯,即便他們會去祭拜傅家人。
她會感動,卻不會親近。
於是後面對於那些不收錢的老闆,她依舊是像對待賣糖葫蘆的老闆這般一樣,只是笑笑,而後將錢放在攤位上。
褚暄停見她這般做法並不多言,只是在傅錦時買了東西後主動將錢遞上。
傅錦時看著如此懂事的褚暄停,拿著糖葫蘆在他眼前晃了晃,眉眼間的笑意毫不遮掩,她戲謔問道:「太子殿下,這也是褚晝津教你的嗎?」
褚暄停聽出傅錦時的調侃,他帶著點驕傲的小得意回應道:「這個不用教。孤本就極其大方。」
傅錦時聽得樂了起來,「太子殿下,謙虛點。」
「好吧。」褚暄停配合說道:「孤本就大方。」
傅錦時更樂了。
去掉「極其」二字,怎麼不算謙虛呢。
兩個人在外面沒有待太久,看完了煙火便打道回府。
也是回的巧,正好遇上了才到這裡的江舟。
他坐在四輪車上,身後站著一位女子,一左一右則分別站著一個約莫十來歲的小姑娘和十二三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