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坊雖然與其他勢力素無冤讎,卻與越陵山相隔不遠,滅門之事看似撲朔迷離,但只要發生在越陵山附近,就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
顧影拙眯起眼睛說道:「先前誰發誓來著,管閒事被雷劈死?」
晏伽手一揮,嗤笑道:「你少來,這天上地下,雷要劈誰也得我說了算。」
顧年遐抬起臉,十分自然而然地說:「好,那我們明天就走。」
晏伽看著他,凝噎半晌,道:「我說過要帶你去了?」
顧年遐何時跟人見外過:「沒有啊。」
晏伽意識到什麼,扭頭陰惻惻地看向顧影拙,道:「你這是跟我聲東擊西上了?說什麼這事兒和你兒子有關,我看這是你盤算好了水到渠成,路上找個人替你看孩子,對吧?」
顧影拙正氣凜然道:「絕無此事——絕無此事!」
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心盡顯,晏伽懶得和人多費口舌,伸出手點了點顧年遐的腦殼:「要我帶著你,可以,不過得乖乖聽話,不然就把你丟給凌絕宗的人。」
顧年遐一口應下:「好,都聽你的。」
顧影拙清清嗓子,說道:「年年,再去拿些酒來。這位是我的老友,多年未見了,為父有些話要與他談。」
「三百年的太淡,要五百年的。」晏伽毫不客氣地補充,「乖年年,多抱兩壇。」
顧影拙看著顧年遐跑出了寢殿,先前臉上的從容自得頃刻間消失得一乾二淨,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濃重的愁緒,就好像前後五百年沒人能比他更愁了。
「你到底在愁些什麼?」晏伽順手拎起桌上的銀色酒盞,百無聊賴地把玩起來,「我總覺得你們魔族能活這麼久,全仰仗那不愛理閒事的性子,真羨慕啊。」
「等你當了爹再說這話試試,每日睜眼便是操不完的心。」顧影拙嘆道,「老夫這個兒子,今年不過十七歲,放在魔族是小之又小的輩分。我們這一族原本天性涼薄,這孩子卻並不隨我們的性子,從化形至今,總是鬧得雞飛狗跳。三七坊滅門一事,老夫本意不願插手,他卻自己跑去查了一通。如今凌絕宗尚且糾纏不休,老夫只擔心他接著查下去,一定會惹出大亂的。」
晏伽不以為意,閉眼愜意地往藤編椅上一靠,慵懶道:「有何不可?要是這個年紀都沒有鬧騰的心氣兒,也不過區區樗櫟之材,成不了氣候。」
顧影拙道:「若一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心比天高也是無用,你最清楚這一點。當年你縱然狂傲,卻未失了分寸,但年年這個性子若無人教導,此去歷經人間百態,只怕來日闖下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