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跡如珠玉滾落刀刃,半點沒在雪白的鋒刃上留痕。晏伽見血已經流得差不多,當即雙手結印,施了淨化的咒文。然而那土壤只是微微鬆動了一瞬,一股更為強大的阻力自下而上反噬,他迅速抽回手,卻還是被趁虛而入了片刻,經脈陡然紊亂,一口血嘔了出來。
顧年遐快步上前扶住他,扯碎自己的外袍,三兩下纏住對方手上的傷口,皺眉道:「別動。」
小狼的掌心冰涼,晏伽能感覺涼意順著體內氣脈和那股阻力相抗,並且逐漸占了上風。顧年遐從身後握住他的雙手,胸口貼著他後背起伏:「放鬆一點,你的氣息很亂。」
晏伽忽然覺得袖中的刀振了振,一抹青色飛快鑽出袖口,落到了一旁的地上,緊接著那片土壤毫無預兆地騰起一團水霧,肉眼可見變得濕潤起來。
一束嫩綠的幼芽破土鑽出,迅速生長、結出花苞,從展開的花瓣當中鑽出顆青色的毛團,周身像是羽翼般的絨毛抖了一抖,一雙天青色的眼睛張開望著幾人。
那是只麻雀,晏伽很確信,他見過的麻雀就是長這樣的。
不過青色的麻雀他還是第一次見,更別說眼前這只能口吐人言的——
「可算是有人叫醒我了。」那青色小雀打了個哈欠,抬起翅膀說道,「唔,讓我看一看……好熟悉的氣息,你是哪位,可是故人之後?」
「您是……」晏伽遲疑道,「雀神嗎?」
「放肆。」青雀的聲音悠然綿長,聽得人卻有用莫名的壓迫感,「吾乃神族精衛,請斟酌你方才對前輩的傲慢。不過,你與樂佚游是什麼關係?」
晏伽又聽到這個名字,肩膀很明顯地繃緊起來。他張開微微發乾的嘴唇,問道:「前輩認得我師尊?」
精衛舒展開雙翼,自花蕊之中緩緩站了起來,原本的身形逐漸展露,竟是一隻白喙紅爪的青鳥。她聲音清冽,對晏伽說道:「我記得那個狂妄的女人,上次睡過去之前,我好像還和她喝了幾杯酒。她趁著我喝醉,居然從我身上拔了幾根尾羽下來,做成了劍墜,可真是不敬神族——原來你是她徒弟?」
顧年遐神情古怪地看向晏伽:「他肯定是的。」
精衛點點頭,問道:「那她人現在在哪裡,只遣了徒弟,沒有親自來接我嗎?」
晏伽眼神黯了黯,說道:「師尊她……數年前仙去了。」
精衛怔了怔,抬起頭,很灑脫地哦了一聲,說道:「好吧,我就知道,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故人故事,大多也是要辭別的。沒想到她居然有個這樣本事大的徒弟,將她的那股勁頭學去了十成十,動不動就以血澆地破開封印。不過你與她可不同,虧你以凡人之軀也敢如此膽大,萬一血流幹了也無濟於事呢?」
晏伽見對方語氣泰然自若,又認得他師尊,想來是有辦法解除眼下的困境,便問道:「那前輩有何見地?」
精衛振翅落到地上,對晏伽說道:「沙洲乾涸,用水就可以。你來從旁助我,我今日便教你這納川吞海之術。」
晏伽的師尊曾經傳授給他此法,但同時也言明,上古術法太過晦澀,且也不是太必要的法門,於是只讓他學了個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