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程桑榆總算滿意,指一指他身後的椅子:「坐下。」
不算強烈的命令語氣,卻叫心臟一陣悸顫。
不由自主退後,坐了下來。
程桑榆逐一發出命令:
「翹一下腿。」
「坐得懶散一點……對。」
「這樣轉一下你手指上的戒指。」
「抬頭看我。」
郁野一一照做。
程桑榆瞳孔微張,呼吸一滯。
黑色大衣把年輕男人襯得病態蒼白,如久居黑暗的吸血鬼,帶著一點陰沉沉的病氣。臉上毫無表情,卻因把玩戒指的動作,而顯出戲謔般的漫不經心。目光陰鬱,好似耳骨上蟄伏的蛇,即便下一秒帶毒蛇牙就會鑽入心臟,也會有純潔靈魂自願獻祭。
他完全就是「顧星燃」。
她創造的,三流劇本里的三流角色,這一刻卻有一流生動的靈魂。
「怎麼樣你們奇蹟鬱郁玩得……」簡念過來確認進度,瞥見郁野,也是一愣,「我靠……」
這一句引得大家紛紛看過來。
據說當年拍《鐵達尼號》,萊昂納多去試鏡,整棟大樓的女員工都跑去看他。
此刻,在這個片場得到了小規模的復現。
這麼多雙眼睛的炯炯注視之下,郁野撐不住了,「程桑榆……」
程桑榆回神。
「你們真的開空調了嗎?」
「哦……你脫下來吧脫下來吧,可以了。」
郁野順次脫下大衣和西裝外套,搭在扶手上,問程桑榆:「洗手間在哪裡?」
程桑榆指一指,「那邊。」
郁野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豪宅的洗手間大得驚人,燈光亮得人眼前發花。
郁野走去洗手台前,擰開了水龍頭,手指按住戒指,預備摘下來,卻又作罷。
抬頭往鏡子裡,即便塗了粉底液,也快要蓋不住從皮膚里泛出來的紅色。
人對於自己長得好不好看這件事,不可能沒有基本認知,因為中國人一貫直接,路上遇見個漂亮小孩,會脫口而出「好漂亮」。
而不漂亮的,會夸皮膚白,夸眼睛大,夸可愛,夸個子高……就是不會違心說「漂亮」。
他小時候聽過無數句「這個男孩比女孩還漂亮」。
後來,當面誇讚的「漂亮」,變成了竊竊私語的「好帥」。
被誇得多了人也變得麻木,偶爾還會覺得煩:是是是,那又怎樣呢?對於一個習慣在人群中降低存在感的人,長得好看是一項毫無用處的優點。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因為某個特定異性的注視與欣賞,這樣的不知所措。
郁野接了一捧水,想起來臉上帶妝不能洗,只好深深呼吸,讓面頰與頸項的熱度儘快退散。
蛇形黑色金屬還貼在耳骨上,溫度已和體溫趨同,他輕易就能回想起她手指的觸感,輕柔又乾燥。
水聲嘩嘩,持續好一陣,郁野心跳終於正常。
不再這樣侷促,才走了出去。
環視一圈,沒看見程桑榆的身影,他坐著化妝的那張椅子,也被人占據了。
客廳里擺著數張露營椅,那裡坐了幾個帶妝的俊男美女,大約都是今天拍戲的演員。
郁野在最邊緣的空著的那張椅子坐了下來,那幾個演員好奇地打量他,更有主動打招呼,問他網上的是什麼,怎麼好像從來沒有刷到過他。
郁野態度很不熱切,旁人問了兩句也就作罷,不再自討沒趣。
坐著等了一會兒,小周和一個女生一塊兒進來了,手裡提了幾杯咖啡。
她倆走過來,把咖啡一一分發下去。
到了郁野這裡,沒有了。
小周抓一抓頭髮:「……完了我少統計了一個,對不起啊郁老師我現在去買!」
郁野搖頭:「沒關係。我不用。」
「那你喝水嗎我給你拿瓶水過來?」
郁野沒什麼所謂地點點頭。
片刻,小周親自給他拿了瓶水過來,又再次道歉。
離開工還有一會兒,其他演員都聚在一塊兒閒聊,看得出來他們合作得多,彼此都很熟悉。
郁野沒摻合,也沒興趣,點開手機里程桑榆傳給他的劇本,繼續熟悉台詞。
其實都背熟了,他記憶力非常好,欠缺的,大約是順利把這些羞恥台詞念出來的信念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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