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桑榆笑:「對啊,唐錄生不是人在南城嗎,他怎麼沒來陪?手術同意書都是姥姥簽的字呢。」
「……」
「忙應酬呀?」程桑榆笑眯眯的,「情有可原嘛,男人就得忙事業。我看就您二老過來了,他忙到現在還沒起床吧?」
王書珍被話噎得臉色不大好看,話也就沒那麼客氣了,「桑榆,不是我想說你,主要是我這個做奶奶的心疼言言。你平常工作忙歸忙,可怎麼能忽視小孩的健康呢?既然小孩歸了你,你就得對她負責,知道人生病了還往外地跑,媽媽真不是這麼當的……」
「除了說得好聽,我看你這個奶奶似乎當得也不怎麼樣。」
懶散冷淡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來。
程桑榆霍地抬頭望去。
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穿著件黑色薄風衣,手裡拿束向日葵,斜靠門框站在那兒,戴了副黑色口罩,眼神裡帶點厭煩的意思。
王書珍緊皺眉頭,「你誰啊?」
程桑榆頭痛了起來。
真是看熱鬧不怕事大。
郁野沒睬王書珍,徑直走進來,朝病床上的小朋友打聲招呼:「嗨。」
斯言露出笑容:「郁老師。」
「好點沒?」
「有一點點痛,不過沒有昨天那麼痛啦。」
「我沒騙你吧。」
斯言笑著點頭。
郁野走到床邊,頓下腳步,把花束放在了床邊柜子上。
王書珍聽見斯言的稱呼,明白這人是昨天那個家教,本來這事兒就還沒盤明白,這會兒氣不順,自然舊話重提:「桑榆,我正想問你呢,你暑假給言言找了個男家教的事兒,為什麼瞞著我們?」
「男的女的有什麼區別?教書
是靠腦子,也不是靠性別。「程桑榆笑說。
「怎麼沒區別?男的跟女的那能一樣嗎……」
程桑榆點頭,「普遍男的力氣要大一點,所以昨天把斯言背下樓沒費什麼力。」
這一招借力打力的,把王書珍的話又噎了回去。
唐孝榮開口了:「這位於老師……」
斯言:「是郁老師,爺爺,鬱鬱蔥蔥的郁。昨天爸爸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姥姥才請郁老師來幫忙的。爺爺,你們不高興郁老師送我來醫院嗎?」
唐孝榮:「那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都不和他說謝謝?」斯言歪著頭,一臉的天真無辜。
唐孝榮笑了笑,「那當然是要說謝謝的。郁老師中午有沒有空,我把斯言爸爸叫上,請你賞光吃頓飯。」
「這頓飯桑姐已經答應請了。」郁野淡淡地說。
程桑榆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但沒說什麼。
唐孝榮:「那行,桑榆你們熟悉一些,你們張羅吧。斯言奶奶也沒別的意思,關心則亂嘛,你也不要見怪。」
王書珍很是不悅地抬起手肘偷偷地杵了唐孝榮一下。
斯言這時候打了個呵欠。
程桑榆忙走過去,「是不是困了?」
站在床邊的郁野,屏息往旁邊讓了一步。
「有點兒困。」
「那再睡會兒吧。」
「燦燦她說要來……」
「燦燦上午要上課,要來也是中午。你放心睡,她來了我叫你。」
斯言挨個打招呼:「爺爺、奶奶、郁老師,我先睡一下。」
小孩都睡著了,幾個大人待著,也無非是大眼瞪小眼。
程桑榆十分刻意地看了看時間:「哦這都九點鐘了啊。唐錄生昨晚走的時候,跟我媽說今天一早過來跟她換,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了。」
王書珍和唐孝榮都沒搭話。
待了一會兒,兩人自覺沒趣,又怕程桑榆再次故意提及唐錄生缺席這一茬,便先告辭了,說下午再過來。
一出病房,王書珍就給唐錄生打了個電話,把他臭罵一頓,催促他趕緊過來。
房間裡安靜下來,只有電視裡播放《海綿寶寶》的聲音。
郁野背靠著床頭櫃,程桑榆伸手,把掛著的塑料輸液袋翻過來,去看那是什麼藥水。
「……怎麼過來了。」程桑榆低聲說。
「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郁野手掌撐在身後,不看程桑榆,目光從她肩膀上越過去,看牆上的壁掛電視。
一瞬靜寂。
「……感冒了?」
郁野目光收回來一點,從她的肩膀,瞥向她的臉,停頓不到一秒,又回到原處。
「有點。」他說。
「這個季節晚上應該穿外套。」
「落餐廳了。」
「……什麼餐廳?」
「接到電話之前,在給我弟弟過生日。」
程桑榆聽明白了,這種時候理應再次道謝,但怕他又炸毛,於是隨口問道:「你還有弟弟?你有幾個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