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清跟著第二任丈夫去加拿大的時候,中專畢業,語言不過關,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只能先在唐人街的洗衣房中餐廳這樣的地方打工,一邊工作一邊見縫插針學英語。
等情況好一點兒了,再找了華人公司的基礎行政工作來做,一點點蜜蜂築巢似的,換工作,漲工資,和丈夫出來自己創業,存夠買車買房的首付,做著有朝一日將家人接來身邊的美夢。
直到一次例行體檢後被醫生提醒,左胸前有個小小的腫塊,最好找專科醫生確認一下。周舒清沒大在意,以為是普通的乳腺結節,活檢報告出來卻被確診為兩陽一陰乳腺癌。
那時候周念南讀初三,她心裡卯著勁兒想考本省排名第一的高中,據說本科升學率高達99.5%,為此頭懸樑錐刺股,整個巷子裡她房間的燈亮最早,熄最晚。
青春期的初中生個個都在長高長胖,唯有她,只長個子不長肉,唬得周外婆還專門帶她去生長發育科去檢查。
周舒清最開始回來的少,是因為機票價格貴,回國手續不容易辦,再加上手停口停,總得先顧生活才能想其他。後來卻是因為,做手術,全切,重建,化療,術後康復。
「本來想你考上高中了告訴你,那時候你媽媽做化療做得很辛苦,你們學校的課業又忙,你還在住校……就想等她情況再好點兒了告訴你……然後你考上大學,她結束了五年的藥物治療,每年的按時檢查又都很正常,只是不能太勞累,就……」
周外婆的聲音緩了下來。
周念南低著頭不說話,她明白外婆的意思,一開始沒說,後面的每個時候好像都不再是開口的好時機。
周舒清走的時候她還小,對媽媽只有個模糊的影子,哭了很多次媽媽沒有出現,她也漸漸懂事,不再追問外婆諸如「媽媽什麼時候回來看我?」的問題。
巷子裡的鄰居先還愛逗她「南南什麼時候出國呀?」,等過了幾年,周舒清都很少回來之後,大家也默契地不再提這個事情。
周念南印象里媽媽的形象就慢慢淡去,每次接到周舒清的電話也就規規矩矩說幾句「我很好」「學習也還可以」的話。到了高中她開始寄宿,母女之間的話題更是寥寥無幾。
如果沒有家裡那一疊泛黃的老照片,她幾乎都要記不清楚自己的母親什麼模樣。
倒是周外婆一直兢兢業業地做著母女兩之間的潤滑劑,告訴她周舒清給她寄了裙子回來,周舒清的新家給她留了房間,甚至她大三的時候,還問她要不要去加拿大留學……
周念南竭力平靜:「那她……現在還好就挺好的。」眼睛卻盯著窗外的樹葉微微發怔,心口像是空了一塊,秋天的風從那裡穿過。
「我明天就去醫院檢查,外婆你放心。」周外婆每年的例行體檢都安排在大林哥的醫院,周念南想起來很慶幸自己這個安排,「我去年的都沒事,今年也不用擔心的。」
她努力握了握外婆的手,覺得自己的靈魂像是飄到了半空中,腳下都是虛無。
最難過的應該是外婆,兩頭都要顧著,都要擔心,一個人分成兩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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