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燦爛的陽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照進來,將周舒清的影子拉長。
周念南看著地毯上的影子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然後落入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懷抱:「謝謝你能來。」
她聞到周舒清身上乾淨的鼠尾草與海鹽的氣息,仿佛清新海風裡摻雜了讓人安心的木本香氣。等到這一刻,突然間就濕了眼眶。
兩個人擁抱了片刻分開。
周舒清望向眼前幾乎同自己一模一樣的雙眼,嘆了口氣:「方家那邊還有很多的事務,這幾天我可能照顧不周……」
禮貌中帶著這些年的隔閡。
海外離世的人回來香港辦葬禮,除了有一系列的文件手續要辦,還要通知親屬,設靈出殯。
周念南在來的飛機上稍微查了查資料,她忍住心頭的酸澀說:「你先忙,不用擔心我。」
腳踩同一片土地,總好過溫哥華和森安將近八千公里的距離。
周舒清很快離開。
等張延卿晚上十點多的飛機到酒店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坐在窗前的身影。
房間裡沒有開燈,窗外的霓虹照亮她的寂寥。
他走近了才聞到酒味,一瓶紅酒已經空了一大半。
張延卿按亮房間的燈,將她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得像捧著一汪水:「是不是難受了?」
她將眼淚蹭在他的襯衫上,這樣溫暖的懷抱,讓人覺得好像有了支點,突生無數軟弱和委屈。
「她變老了,眼角有了細細的皺紋。和她結婚照上的相片,又像又不像……」
周舒清從來不在朋友圈po自己的照片。她的微信頭像是溫哥華家裡院子角落的一株楓樹,紅得熱烈又燦爛。
周念南搬家收拾舊家家具的時候,翻出來過她捧著鮮艷的塑料花,穿著蓬蓬的白紗裙子的照片。
年輕的周舒清臉頰飽滿,嘴角溢著幸福,纖細的手搭在旁邊男人的臂彎里,笑眼彎彎全是對未來生活的期待。
她小的時候,老有鄰居逗著逗著她就要說:「和她媽媽長得真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她在家裡長久地凝視鏡子,想拼湊出記憶里逐漸模糊的媽媽的模樣。
「等章家老太太下葬之後,她說約我喝下午茶。」她動了動,在他懷裡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張延卿一身正裝被她坐得皺巴巴也毫不在意。
「哪天追悼會?……我和你一起去。」他撫著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順著。
這麼多年,對方沒有主動提過見面或者其他,要麼是周舒清夫妻的隱瞞,要麼就是對周舒清家庭的不在意。
哪一點對懷裡的女孩兒來說都不是好事。
周念南不知道他心裡的計較,她翻了翻和周舒清的聊天記錄:「說是三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