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眯著半醉的眸子,看著常公公問道:「楚王妃走了?」
「回爺的話,聽說是走了。」常公公上前扶他,「您回去歇會兒嗎?」
「今日天氣不錯,孤到太后那邊走走。」太上皇伸伸懶腰,酒意上了頭,有些微暈,「走了就行,小管家婆就不能見孤吃酒,一吃酒,那嘴巴就嘰里呱啦地說一大通,可不愛聽的。」
常公公笑著道:「王妃是為您好。」
「你不懂,人到了孤這個歲數,那盡頭是看得見了,循規蹈矩能叫你多活兩日,可恣意快活也不見得就馬上會瓜掉,做人,就圖個痛快舒服,想做什麼做什麼,不必考慮後果。」
常公公不敢反駁,只是微笑道:「您今日怎麼想起到太后那邊去了?」
這許久都沒去過了,自打說有心疾之後,分明精神奕奕的時候也不見她去。
「有些問題,要請教請教她。」
「喲?您還有要請教太后的?」常公公奇異,這倒是新鮮。
太上皇這話就不愛聽了,直起了腰板臉道:「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太后雖是婦道人家,可有一項甚是精通。」
「是,」常公公笑了,扶著他慢慢地走,「那不知道您要請教什麼呢?」
「求神拜佛!」太上皇姿態高傲。
常公公怔了怔,「求神拜佛?求什麼?逍遙公說的那些麼?您不是說不在乎嗎?」
「你這就不懂了吧?逢人說話留三分,怎能留把柄叫他們恥笑孤?」
常公公笑著,太上皇如今的性子,越發像個小孩子了。
太后對於太上皇忽然出現在自己的殿中,很是高興。
最近她的心情很差,孫子接二連三地出事,對她打擊很大。
如今見了夫君來,就仿佛天被撐起來了一些,見著點兒明朗了。
聽得他說要為楚王妃的胎兒求神拜佛,太后便笑了,「您不必拜,老身每日都拜著。」
太上皇說:「你拜是你拜,孤有孤拜。」
太后便與他進了佛堂。
佛堂里,明黃帳簾後供著菩薩,香案上擺放著許多樣貢品,鮮果與花茶水,檀香香味縈繞。
「說吧,怎麼個手續。」太上皇不甚了解,他是一個連祭天都不太愛去的人,在他執政生涯里,勵精圖治,人為可勝天,一直這樣認為的。
「就是跪下參拜,說出你心中所求。」
「什麼都能求麼?」
太后道:「自然,只是一次別求太多,免得菩薩說您貪心呢。」
太上皇嘟噥,「人不貪心能求神拜佛麼?」
嘟噥歸嘟噥,他還是乖乖地跪了下來。
常公公代為上香,然後看著他。
太后道:「您得說,有所求要大聲地說。」
「默念不是一樣麼?」太上皇道。
太后笑了,「太上皇啊,您不是一直都說,做任何事情,都要先聲奪人嗎?您不大聲說出自己心中所求,菩薩的事情那麼多,怎麼能單獨聽見您心裡的話呢?您這都來了,怎麼能不求?就差這一步呢。」
太上皇扭捏了許久,問道:「求一件事麼?」
「先求一件。」太后說。
太上皇想了一下,便道:「求菩薩保佑,楚王妃順利生產,大小平安。」
常公公一聽,略微詫異,不是求子嗎?
他伸手扶著太上皇站起來,輕聲道:「您不是說要求楚王妃生世子麼?」
太上皇咳嗽了一聲,悶頭往外走,「先求平安,再說其他。」
太后在後頭聽著,也笑了,太上皇也懂得疼人啊。
太上皇回寢殿之後,叫了常公公到王府去,安撫一下。
元卿凌從宮裡回來之後,老五也早回來了。
徐一幫他擦著藥酒,今日主要是出拳多,拳頭骨頭都腫了。
見元卿凌心疼的眼神,他甚是得意地道:「你別看我這樣,他比我傷多了,他都不怎敢還手。」
元卿凌無奈地笑了笑,想幫他擦,徐一阻止道:「不能碰,這藥酒活血化瘀,您肚子裡有三大塊淤,碰了危險。」
元卿凌瞧著徐一,「懂不懂啊?」
「曹御醫說的。」徐一搬出權威人物,「這但凡是活血化瘀的藥物,您不能吃,不能碰,喜嬤嬤已經滿府吩咐下去了。」
元卿凌半靠在椅子上,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父皇怎麼說?」宇文皓擦完之後,打發了徐一出去,坐在她身邊問道。
「其實父皇很傷心。」元卿凌撫摸著腹部,抬起頭看他,「老五,你是不是該好好安慰他一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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