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深呼吸一口,「皇祖母生氣,我知道在所難免,在火燒蘇家的時候,我就已經想過怎麼去獲取她的原諒,但,我千算萬算,算漏了母妃會知曉此事。」
他看著冷靜言,眸子幾近碎裂,「母妃刺傷了皇祖母!」
「哐當」一聲,冷靜言手中的酒杯滑落,酒濺了一地,他震驚愕然地看著宇文皓,才扯了一塊布擦拭身上沾的酒。
冷靜言自己收拾著地上的杯子,把碎片放置在一旁,善言如他,一時也不知道可以說什麼。
冷靜言浮沉政界多年,知道這一次的局勢並非容易拆解,也乾脆不說,只陪著他喝酒便是。
冷府的人去報了信,蠻兒回稟給元卿凌知道,與此同時,鬼影衛也前來告知宮裡頭發生的事情。
元卿凌聽罷,只說了一句知道了便進了屋中。
她坐在椅子上,滿室空蕩寂寥,剛剛打開過門,冷空氣一時揮之不去,凍得叫她手足冰冷。
外頭傳來打更的聲音,「噹噹當」,三更天了。
這一天,好漫長好漫長啊,仿佛是過了一年。
元卿凌覺得疲憊,又不願意睡去,揉了揉眉心,燭光昏暗搖曳,牆上投下她的影子。
她仿佛記得初初來的時候,鳳儀閣里燒著大紅燭,燭光搖曳,仿佛也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她心中只害怕一件事情,那就是老五與她生了嫌隙。
以前的元卿凌,讓他失去了皇上的信任,讓他聲名狼藉。
而如今的她,其實也讓他失去了很多,她如今也不知道到底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賢妃會對她恨之入骨。
分明她們心裡愛著的是同一個人,同樣希望他好的。
又或者,像安王妃那樣的人才好?看破不說破,只能暗中憂慮?
聽到隔壁小糯米的哭聲,孩子們半夜裡要起來喝奶,尿尿,但是很少哭。
奶娘在輕聲哄他,一會兒又轉為安靜。
她上了床,擁被坐著,一直看著更漏,他還沒回來。
今晚怕是不回來了吧?他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彼此了。
賢妃刺殺太后,命途已定了,他的太子之位,也未必能保,起因是他燒了蘇家而起的,他能責無旁貸嗎?就算無人問罪,他的心能好過?
元卿凌熟讀歷史,知道皇權社會裡,皇家的尊嚴是不容挑釁的,更不要受刺殺太后了。
她腦子胡亂地想了許多,想到如果老五和她生分了,他們過不下去了,她該何去何從?
第726章 人心各異
五更天的時候,冷府的人把宇文皓送了回來。
他喝得爛醉如泥,進門已經不省人事,元卿凌讓人把他安置在床上,再叫蠻兒取來熱水,為他擦拭臉和手。
他身上有很濃烈的酒味,聽冷府的人說,他喝了五斤酒。
元卿凌覺得心頭尖銳地痛著,卻毫無辦法。
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前後算起來也差不多兩年了,耳鬢廝磨,彼此熟悉,心連心,經歷了許許多多,可算起來真正有危機,怕也只是如今這一次了。
坐在他的身邊,指腹撫摸著他的臉,這些日子他也辛苦得很,臉上的皮膚都比往日粗糲了許多。
自打到了京兆府,他每天早出晚歸忙裡忙外,休息的日子幾乎沒有,便偶爾休沐得空,也得忙其他事情。
他很辛苦。
他心裡頭得多難受才喝得這麼醉?
痴痴地凝望了一會兒,便見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眼底先是閃過一絲茫然,繼而便浮起了一抹複雜之色,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啞聲問道:「怎麼還不睡?」
他伸手把元卿凌拉下來,抱在懷中,下巴抵住她的耳朵,「睡吧,瞧你眼睛都熬得通紅了。」
元卿凌貓在他的懷中,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身子軟得沒有半分的力氣。
宇文皓仿佛又睡了過去,氣息沉穩有序,但是元卿凌的額頭抵住他的眼睛,能感覺到睫毛在顫抖。
他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