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首輔便揚起了眸子,不打算摻和。
喜嬤嬤放開他,一把收了桌子上的酒,「今晚就只准喝湯,吃菜,一口酒都不准再碰。」
沒人反對,逍遙公覺得很無趣,早知道在家裡團年,他鬱悶地說:「曾幾何時,咱哥幾個的團聚,怎少得了美酒?」
曾幾何時,是一個老年人說的詞,說出這詞的時候,意味著已經看盡千帆。
在場的三大巨頭,都曾是北唐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雖然是朝中炙手可熱的當權者,可屬於他們的年代,已經要慢慢地過去了。
「不能喝酒了,要喝湯了,真讓人感嘆歲月的匆匆啊,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跟隨虎帥出征的情形嗎?」逍遙公遙想當年了,那時候意氣風發,一拳能打死一頭牛。
太上皇慢慢地道:「怎麼不記得?那天晚上,孤不曾睡著過,夢裡都是金戈鐵馬之聲。」
「我也是!」褚首輔緩緩地道,眼底有光芒忽閃,看向了喜嬤嬤,「那會兒,小喜知道我們要出征,給我們每人繡了一個荷包,荷包裡頭還放了一道她求回來的平安符。」
逍遙公說:「那是一場惡戰,上戰場之前,我本以為憑著我的武功,能所向披靡,殊不知道到了戰場,才知道那和往日的比武有天淵之別,呼啦啦的一群人湧上來,不跟你說武俠道義,直接揮劍就砍,四面八方都是要命的兵器襲來,那會兒什麼招式套路都不管用,只是悶頭就殺,反正殺完之後,前方嚷嚷說我們勝利了,我的盔甲都破了好幾道口子,身上也負傷幾處,躺在屍體上,大口大口地喘氣,那時候心裡想,以後都沒有戰爭那該多好啊。」
褚首輔喝了一口湯,覺得嘴裡寡淡無味,和回憶里的驚心動魄壓根不能匹配,「我那會兒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不過到了那節骨眼上,自己的命也都沒看得太重,想著如果橫豎是要死的,多殺幾個也值得了,就這樣,跟著虎帥一路殺出去,活下來了。」
太上皇素來沉默寡言,聽得說起往事,興致也來了,道:「當年你們兩人還好一些,畢竟自小習武,是在出征前一年才開始學武,又得了一場大病痊癒沒有太久,弱得很,就那樣,還活著回來了。」
元卿凌和宇文皓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起往事,這三個老人,已經將近古稀之年,曾經的輝煌只能停留在記憶里,但是,那曾經的閃光,曾經的偉大,還是立在了北唐的豐碑上。
宇文皓也是軍人出身,所以特別敬佩武將,聽得十分入迷。
當年先祖立國,到獻帝爺的時候,國中漸漸富裕,周邊國家便覬覦北唐的富饒,南疆那時候還不算是北唐的國土,北漠鮮卑更是數度來犯,所以戰事連年,大戰也不少,到了獻帝爺晚年的時候,和北漠打過一場生死戰,那一戰之後,兩國才熄火停戰,和平持續了有十年之久,那一場大戰,立功者都是出於肅王府,當時安豐親王和太上皇都是肅王之子,肅王也就是後來的暉宗帝,蒙兒子的戰功,他得以登上太子之位再順勢繼承了帝位,徹底擊敗了裕親王。
可惜,北漠人的野心從來都只能遏制而不會熄滅,仿佛十年是一個輪迴,總要對周邊大國發動戰爭,如今便是如此。
第857章 出使人選
年後,吏部出了公文,鴻臚寺寺卿調任,新任的鴻臚寺卿是安王宇文安,且原先入了鴻臚寺的孫王則被提拔為寺丞。
至於宇文皓,依舊被禁足在府中,且不需他接觸任何朝中事務,漸漸地門庭冷落,除了往日交好的一些朋友,幾乎沒人踏足。
在漫長的禁足日子裡頭,笑紅塵幾乎不曾登門,一直為他在外奔跑。
蘇老表,魯莽和王江則時而來陪他聊天吃酒,這幾個友人聚在一起,通常是天南地北地聊,尤其王江是最愛賣弄他的天文知識。
魯莽如今在軍中,帶著九皇子宇文天,他對宇文天是讚不絕口,說他年紀小小,就有大將之風了。
說起朝中之事,素來不感興趣的王江卻忽然問了,「殿下,你就這麼一直守在府中?不爭取爭取嗎?」
宇文皓懶洋洋地道:「有什麼好爭取的?這日子多悠閒啊,本王是樂得清靜,得償所願了。」
「可這終究不是辦法啊。」王江道。
「大不了,連著太子都不當了。」宇文皓滿不在乎地說。
蘇老表也是淡泊得很,反正蘇家如今已經倒台了,道:「對啊,我看這樣是挺好的,之前太子忙的時候,咱們想找他喝一回酒還得提前半月相約,如今不用了,想起來提著酒罈子就來,愜意得很。」
王江笑著說:「那倒是,悠閒有悠閒的好。」
頓了一下,他又覺得很是困惑,「皇上這一次把安王殿下調到鴻臚寺去,這是什麼用意啊?這不是等同直接讓安王接管外交事宜嗎?」
「父皇要起用他,我也沒辦法啊,難不成我去阻攔著?若真去了阻攔,只怕就不是在府中禁足這麼簡單了。」宇文皓說。
「不管那些事,咱只管喝酒。」魯莽給大家倒酒,一張黝黑的臉上被寒風吹得有些乾裂,這過年許是喝了很多場,臉上的酒紅沒褪。=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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