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望向病房，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
厲瀛舟不由得想起前幾天他單獨跟他說的那些話，眼神暗了暗。
林星野的喉嚨發緊。
她知道外公是在支開她，就像她之前支開外公一樣。
這種心照不宣的保護，這種互相隱瞞的體貼，讓她的心臟疼得發顫。
quot我們很快回來。quot
厲瀛舟說，一隻手輕輕環住林星野的腰。
quot給您帶晚飯。quot
外公點點頭，轉身走向病房。
林星野站在原地，看著外公輕輕推開病房門。
聽見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然後是那把蒼老卻溫柔的聲音。
quot歲歡，我回來了...quot
門關上了。
quot他知道...quot
林星野埋在他的胸前，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哭腔。
quot外公什麼都知道...quot
quot老一輩人比我們想像的更敏銳，更何況他還是一名退伍軍人。quot
quot我騙了他...quot
quot你給了他最需要的東西——希望。quot
厲瀛舟捧起她的臉，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quot有時候，希望比真相更重要。quot
林星野望進他的眼睛。
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柔軟得像暮色中的海。
quot我是不是很懦弱？quot她小聲問：quot連真相都不敢告訴外公...quot
厲瀛舟搖頭，薄唇微微上揚，眸子裡滿是認真道。
quot你比任何人都勇敢，星星自信一點，你現在是在努力保護你的親人。quot
這不是安慰。
他的聲音里有種陳述事實的篤定，讓林星野莫名安心。
quot走吧，先去吃飯。quot
林星野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病房門。
透過門上的小窗，她看見外公坐在病床旁，正握著外婆的手輕聲說著什麼。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將兩個老人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像一幅古老而溫暖的油畫。
這一刻，林星野忽然明白了什麼是相濡以沫的愛情，什麼是生死與共的承諾。
五十年的婚姻，讓兩個生命早已交織成不可分割的整體。
她握緊厲瀛舟的手，十指相扣。
quot謝謝你在這裡。quot
…
轉眼間，又半個月過去了，年已經徹底過完。
這個寒冷的冬天終於迎來結束…
MDT研究中心頂層的實驗室，凌晨三點的燈光依然明亮。
林星野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將第五杯咖啡的空杯推到一旁。
桌面上鋪滿了文件…
線粒體溶解症的病例報告、實驗數據、藥物反應記錄，有些紙張邊緣已經捲曲，顯然被反覆翻閱過無數次。
quot小林，你該休息了。quot
周教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抱著一摞新的文件袋，眼鏡後的雙眼滿是擔憂。
他輕輕將文件放在唯一空著的椅子上，實驗室里其他能放東西的平面都已被資料占據。
quot這是2009年到2012年前沿組的所有研究記錄。quot
周教授伸手將資料排列整齊鋪開，朝她那邊推了推開口。
quot有些是手寫稿，掃描件可能不太清楚。quot
林星野立刻伸手去拿，指尖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微微發抖。
quot星野啊...quot
周教授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quot你外婆今天情況穩定，溫醫生的新方案見效了。quot
林星野點點頭，目光已經落在新拿到的文件上。
quot謝謝您，周教授。quot
她的指尖在文件夾上摩挲，感受紙張的厚度，抬眸一臉真誠的道謝。
quot這些...本該是機密文件吧？quot
周教授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
quot放心，現在的MDT除了院長就是我最大，這也是我能用得上的職權能幫得到你一些了。quot
其實周教授一直在為幫不上忙而內疚，畢竟林星野從剛進MDT就被分到了他那裡。
他也算是林星野的老師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quot有發現嗎？quot
周教授湊近屏幕，上面是複雜的線粒體DNA序列圖譜。
林星野搖頭，並不知道對方心裡所想，伸手按下調出另一組數據。
quot常規療法對早期患者有效，但外婆的病情已經進展到第三階段。quot
她指向一組異常波動的曲線，目光嚴肅的開口解釋。
quot溫醫生說得對，關鍵在延緩線粒體溶解速度，而非修復已損傷的部分。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