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我本來打算永遠保守這個秘密。quot
她看著外公顫抖的手接過手帕，垂眸低聲開口。
quot直到前段時間，小凝告訴我...小野說您自從夫人去世後，精神一直不太好。quot
外公終於崩潰了。
他佝僂的背脊劇烈起伏，淚水已經划過眼角滴落在了地上。
他將近四十五年的軍旅生涯，再苦再難都沒怎麼哭過，唯一幾次都是看著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離世。
他記得四十多年前，雲城醫院裡的醫生告訴他，他們的小女兒因出生就太過虛弱而夭折。
他的世界都要崩塌了，但還是流著淚只點了根煙的時間，便強迫自己調整好了情緒。
他身後還有老婆孩子等他，他不能哭也不能倒下，所以儘管再過悲傷也不露出。
以前那個年代的醫院不發達，夭折的孩子不計其數，而且在那亂世中。
他們連孩子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便被醫院處理了。
林勁生這大半輩子裡，第一次像今天這樣哭的像個孩子一般。
他的哭聲在安靜的客廳里顯得格外突兀。
他的眼淚不是為自己而流…
而是為了那個臨終前還念叨著quot棠兒quot名字的老伴，是為了那些他們本可以擁有卻永遠錯過的時光。
池衿棠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她見過商場上雷厲風行的父親，見過五年前病床上的母親，卻從未見過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這樣崩潰的樣子。
溫如琢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退到了樓道里，將空間完全留給他們。
他想他大概知道了，為什麼林星野不跟他們一起回來的原因。
quot抱歉…失態了。quot
外公突然止住哭聲，摘下眼鏡，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塊摺疊整齊的手帕，仔細擦拭鏡片。
當他重新戴上眼鏡時，除了微紅的眼眶，幾乎看不出剛才的情緒崩潰。
只有那塊濕透的手帕，無聲地訴說著一切。
quot你現在的父親...quot
外公的聲音仍然有些沙啞，但已經恢復了沉穩。
quot知道這件事嗎？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quot
池衿棠的胸口一陣發暖。
這是她親生父親的第一反應…
不是質問，不是抱怨，而是擔心她的處境。
quot已經告訴他了。quot她輕聲回答道：quot他...很支持我來見您。quot
外公點點頭，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那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白髮上，像是撒了一層銀粉。
quot你的身體...quot
他猶豫了一下，想起小野說過她的病跟老伴兒離世前的病如出一轍。
心裡不由得擔憂，包括每次跟林星野開視頻，他也會多問兩句池衿棠的現狀。
池衿棠微微一笑。
quot小野現在的研究很有突破，我現在控制得很好。quot
提到林星野，池衿棠的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quot沒想到我到了這個年紀。quot
池衿棠搖搖頭，語氣中帶著不可思議的輕快。
quot還能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天才醫生外甥女。quot
外公的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
quot那丫頭從小就聰明，七歲跟在她外婆後面就能背出人體所有骨骼名稱，十歲開始看醫學圖譜...quot
一想到林星野，他的聲音里滿是驕傲，但隨即又黯淡下來。
quot可惜她媽媽跟外婆都走的早…quot
他又抬起頭看向對面的池衿棠，一臉認真的開口。
quot她外婆臨走前...quot
外公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quot那天在醫院她看到你了，跟我們說了一些話。quot
quot她說…我們的聽棠還活著…quot
池衿棠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
聽棠——那個本該屬於她的名字，從親生父親口中說出來，帶著四十多年的思念與遺憾。
quot想必小野也早就知道你是她的親小姨。quot
外公抬眸注視著她，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quot那孩子...太敏感。她一直對沒有能力救外婆而內疚，但那不怪任何人。quot
池衿棠想起林星野那雙極為漂亮的眼睛，想起她在提到外婆時那一閃而過的黯然。
原來那個看起來沉著冷靜的小姑娘，心中一直藏著這樣的傷痛。
quot我聽說她拒絕了進入前沿醫療組的提名。quot
外公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嘆了口氣說道：quot那是她從小的夢想...quot
池衿棠點點頭。
這件事在醫學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各種猜測滿天飛。
有人說她恃才傲物，有人說她害怕挑戰，甚至有人說她是為了討好祁家，所以才把名額讓給了祁羽。
quot您覺得...她為什麼拒絕？quot池衿棠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