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湧上來,青年一邊喝,一邊滿臉心酸,「上一次喝到這麼好喝的酒……還是上一次……嗝!」
「師父,別喝了。」岳寂的聲音像從遠處飄來。
戚清扒開他的手,板起臉道:「還敢管你師父了?我清醒著呢,再喝一杯!」
他說一杯就一杯……再一杯,又一杯。
戚清覺得自己越喝越清醒,越喝越理智,身邊重影都不見了,岳寂也不見了,好在酒罈里的酒幾乎還是滿的。
他正要給自己再續一杯,忽然瞥見一道黑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那是個黑衣的男人,徑直在他身旁坐下,自顧自倒了杯酒,默默陪著他喝。
若是不請自來的酒友就罷了,偏生他時不時看戚清一眼,眼神陰惻惻的,讓人背後發寒。
戚清強撐著喝了幾口,被看得毛毛的,情不自禁小心地問:「這位兄台是……?」
男人瞥他一眼,冷冷問:「喝夠了?」
戚清本想理直氣壯地否認,可不知為何,後心一陣發涼,竟神使鬼差地點了頭,違心道:「喝夠了。」
男人聞言放下酒杯,嘴角緩緩勾起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既然喝夠了,那就上路吧,師兄。」
話音未落,黑衣男人驟然潰散乘無數道濃稠的黑氣,像繩索,又像毒蛇,四面八方纏上戚清的身體,將他死死壓在地上。
「你!」
變故陡生,戚清猝不及防,掙扎間已被黑氣絞緊四肢,酒立刻醒了大半。
那些陰冷的氣息順著他的皮膚遊走,像某種活物般掀起他的衣擺,挑開革帶,甚至輕浮地拂開散落的髮絲——仿佛享用獵物前的逗弄。
但這溫柔轉瞬即逝。
下一秒,黑氣忽然纏上他的脖頸,剎那收緊!
戚清呼吸一窒,眼前炸開一片昏黑,立刻驚醒了過來。
他猛地睜眼坐起來,冷汗浸透後背,喉嚨間似乎還殘留著被勒緊的幻痛。
青年劇烈喘息了幾口,手指不自覺撫上脖頸。被褥傳來窸窣響動,一隻手伸出來,輕輕撫了撫他的後背,「怎麼了,師……阿兄?」
戚清尚未完全從噩夢裡清醒,下意識要答話,卻忽然意識到什麼,倏忽低頭——
「岳、寂?」
他難以置信地盯著枕邊的人,心裡升起荒謬:「誰准你又睡這裡的?」
第45章 出門
作為被質問的對象, 岳寂非但沒有半點心虛,反而從容得近乎理直氣壯。
他慵懶地陷在溫暖的被窩裡,一手輕撫戚清背後, 聲音裡帶著坦然:「阿兄喝醉了,我自然留下來照顧。」
「誰又是你阿兄?」戚清將被子一掀, 惱道:「回你自己屋裡去。」
岳寂不語,只是默默收回手,翻過身裝作睡著了, 呼吸很快變得均勻起來。
這張床榻本就窄小, 當年容下還是小孩模樣的岳寂已是勉強, 這會兒兩個成年體格的男子擠在一起,更顯格外侷促。
戚清後知後覺地想起方才醒時,兩人也不知是怎麼躺的, 竟不覺得擁擠。
莫非……
「起來。」他扒拉了幾下岳寂, 掌心觸及一片灼熱的肌膚, 又觸電般縮回。
岳寂紋絲不動, 呼吸反倒更沉了幾分。
戚清攥了攥手掌, 耳根發熱, 自個翻身下榻:「你不走我走。」
他背後殘留著未散的冷汗,剛才那個噩夢太過真實, 真到他完全沒察覺自己何時墜入了夢境。
他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冷茶入喉, 微苦的滋味稍稍撫平了他心頭的躁動。
戚清拉開門扉, 就這樣端著茶杯, 立於檐下吹了會兒風。
今宵無月,明日定有風雨。
青年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茶,喝到末尾, 不免長長呼出一口熱氣。
他忽然想起了下午回程前閃過的念頭——原著劇情。
這兩年來,戚清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可以解鎖後續,卻總在最後關頭停手。
他告訴自己,再等等吧,等時間再久一點,久到沖淡這些年師徒相處的痕跡。他刻意不想讓自己太關注岳寂,似乎只要這樣,就能在那人出師時瀟灑地說一句「珍重」,隨後了無牽掛地離開天度宗。
可出關才兩日,他就發現他依然在意。
——在意那個屬於原著「岳寂」的命運軌跡。
茶水見了底,戚清心事重重地放下杯子,打算直接解鎖劇情,手剛抬起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