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質問著被提在半空的僕從:「為什麼滅我的燈!」
武士力氣出奇地大,只是動了動手腕,僕從就像是一片葉子一樣晃了起來
皮影離得極近,從聞庚二人的視角只能看到那僕從的雙腿,它們無力地在空中撲騰幾下,便垂落下去,隨著皮影的動作搖晃,讓人無端聯想到被擰斷喉嚨的雞。
「嘿嘿……」他們又聽到武士桀桀的笑聲,然後就是一聲脆響,緊接著是水滴打在紙上的聲音。
「紅了。」武士喃喃道,「我有紅燈籠了,嘿嘿。」
他像個小孩一樣愉悅地笑了起來。
他步履輕快地離開,紅色的燈籠貼著灌木叢發出沙沙的聲響,幾乎掩蓋了水滴的聲音,聲音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道路盡頭。
崩成一根弦的神經終於有了片刻的鬆懈,聞癸和聞庚坐在地上,兩人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懼。
「皮影……動了……」聞癸顫抖著嘴唇,「鬼……」
聞庚沉重地點點頭。
「那個燈籠——」
血腥味順著夜風鑽進兩人的鼻腔,誰都知道燈籠是怎麼紅的。
那僕從應是熄了皮影的燈,那皮影失去了成為佳品的資格,暴怒之下殺了他。
「走!」聞庚道,便是翻院牆他們也不能留在這個院子裡。
聞庚帶著聞癸鑽出藏身的灌木叢,這裡的灌木叢並不高,只是借著夜色二人才得以藏身,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他們後面沒有再滅人皮皮影的燈,但是在發現皮影是人皮雕刻之前,已經滅了數盞侍女的燈了。
灰衣僕從脖頸扭曲地躺在不遠處,頭部和頸部骨肉分離,幾乎只連了一層皮。
但奇異的是,這樣的傷勢,周圍竟然沒有大灘的血跡,只有隨著武士離去的路上有著幾滴深色的圓點。
聞癸呼吸一窒。
「血被吸乾了……」他喃喃道,神情恍惚。
「別看。」聞庚捂著他的眼睛很快將他帶轉了方向。
他們從南門進入,朝西面走,方才滅燈的時候他們已經看到了靠近西面的圍牆,那無疑是最近的路,可惜他們無法原路返回。
那一路上被滅燈的侍女少說也有四五個,只是多少個是人皮雕刻的還不清楚,但若是撞上了,他們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他們看見一個纖弱的身影從來路裊裊而來,二人頓時噤聲,鑽進了灌木里,這時,她突然調轉方向。
是因為他們丟在路邊的燈!
侍女彎腰將地上的燈籠撿起來,尚未熄滅的燈籠映照出她鬢邊粉色的小花。
是方才聞癸發現異樣的那幅皮影!
他們方才對視過!侍女看到過二人的模樣!
知道是人皮是一回事,看到人皮皮影動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