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嫿於心不忍,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父皇偏愛祁貴妃是不爭的事實,他不喜阮皇后,連帶著對兩個孩子也有了偏頗。毫不掩飾的偏愛落在年幼的李珏眼裡變成了一種傷害。
阮皇后深居後宮,性情愈發乖戾,時常深夜赤足走在遊廊上,唱著詭異的童謠。她近乎執拗地護著李珏,連太傅的諄諄教導都當做惡意,也為了保住李珏的太子之位,害了許多人。
祁貴妃被灌下毒酒的那天,李嫿看見了。
那年她才九歲,貪玩跑出阮皇后的昭寧殿去放風箏。風箏斷了線,越飄越遠,李嫿隨著風箏線跑到了椒華殿。
院子裡無人,她撿起了風箏便要離開,不料聽到裡面激烈的爭吵聲。
年幼的她好奇,趁著無人便趴在門縫中偷看,只見祁貴妃被幾個小太監按住,皇后身邊的掌事姑姑秋韻將一杯酒死死灌進她口中。
不久後便傳出祁貴妃與侍衛私通,被撞見後羞愧自戕的消息。
先帝不許人議論此事,皇宮裡伺候的人幾乎都換了一批,除了一些年長的宮女太監,無人知曉當年的事。
這些年李嫿潛心禮佛,每每面對李珹時都會覺得不自在。
她不願嫁人,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護著李珏,不要再誤入歧途,手足相殘。
想到那個清俊的身影,李嫿垂下眼睫。
「我究竟哪點比不上你?」
李珏轉過臉看著依偎在李珹懷裡的雲韶,聲音如雷霆般響徹在整個昭寧殿中,令人不寒而慄。
李珹抱緊了懷裡受了驚嚇的小娘子,眼神堅定冷冷回應道:「皇兄,放過自己吧。」
「皇兄只記得我幼年得到父皇的疼愛,又豈知我沒有羨慕你的時候?」
李珹近乎自嘲一般說道:「我六歲那年便去了隴原,隴原很冷,沒有長安氣候分明,八月就會飄起雪花。回長安的次數寥寥無幾,而皇兄長在先皇后膝下,身邊有母親陪伴......」
雲韶輕輕握住了李珹發涼的指尖。
李珏背過身去,沒有再說話。
李嫿感受到他握著長劍的手腕鬆動了一下。
「若執念演變為一種傷害,何不選擇放棄?」
月明星稀,林寒澗肅。
李珏緩緩抽回了手中的劍。
得到皇上的旨意,守在昭寧殿的禁衛軍得到指令立馬退了下去。
李嫿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隨之放鬆了下來,不斷拍著李珏的脊背,像是兒時那般安撫他,眼眶有些濕潤。
無人知曉,當初李珏派出去那些殺手,幾乎一半都被她暗中攔下。
這是先皇賦予他們的權利,公主也有自己的私兵。
先帝子嗣不多,他們是兄弟,斷不可手足相殘。父皇泉下有知也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