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時常覺得這小崽子很擅長蠱惑人心,也非常有自知之明,擅長利用一副好皮囊來裝弱賣乖,對原先差些在幻境中了解她性命的事、以及召喚妖靈的事仿佛了。
沈寧當然不信他真會被區區沒生智的山精嚇到,但介於黑蓮花的喜怒無常、隨時可能翻臉不認人的劣跡,她還是非常給面子地沒戳破他,又裝模作樣地將他往身後護了護。
小山精廢了半天氣力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也不顧外頭大雨傾盆,忙腳底抹油逃命似地往外奔,但他尚不習慣人形,手腳均不利索,被腳邊凸起的石頭絆了一跤,身子往旁邊一歪,腦袋朝石窟內的壁石栽去。
「嘭」地一聲脆響,沈寧額角也跟著抽疼了一瞬,幾乎同時,她只覺耳畔傳來嗡鳴尖嘯,而後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之時,她發覺身處之地已然並非石窟。
耳畔餘音未消,視野模糊一片,只依稀可見小山精化成的少年躺在地上如初被發現般一動不動,皮膚指甲均恢復如常,玄桐則不見了蹤影。
眼前玉柱林立,白霧飄渺,三丈之距有一方高台,台上縛有一人,從四面八方的霧氣當中,延伸出來六道堅不可摧、寒光森然的鐵鎖,分別鎖住那人的手、足、頸、腰。
被縛於台上之人正是玄桐!
玄桐腦袋偏垂一邊,似是還未清醒,身體被鎖縛之處,結了一層細碎的冰霜。
高台左前方里有一五尺石碑,赫然是「誅妖台」三個朱漆大字。沈寧這才想起,蒼穹門的誅妖台專門用來處置罪孽深重、道行高深的惡妖。台中鎖鏈乃九天寒鐵所制,冰冷堅硬,凜冽刺骨,能壓制大妖妖力,身在其中想逃難於升天。若是小妖,不等摸到誅妖台的邊,便會被此間遍布著的誅邪清的穢肅殺氣趕盡殺絕了。
只是沒想到,小山精慌不擇路下誤觸了進入誅妖台的機關,葬送掉了自己小命。
玄桐隻身一人被縛在寬廣的玉台之上,寒氣侵體,面色青紫,嘴唇早已全無血色,呼出的熱氣飄在空中眨眼見便被凝化成水霧。
誅妖台上因寒鐵氣溫極低,外頭又逢夏日,玄桐只穿著件單衣,沈寧看在眼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玄桐是妖,但來蒼穹山已一年,並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莫非誅妖台竟是善惡不分,逢妖必誅麼?
沈寧定了定神,雖她一直害怕玄桐,但從沒想過害死他。此刻若將他一人留在此地,指不定要會遭到什麼酷刑折磨,即使體內有妖王之血,在九天寒鐵前也掀不起半分波瀾,天生為妖並不是他的錯。
若去搬救兵,豈不等於將玄桐是妖之事廣而告之?屆時自己能保全他麼?
沈寧權衡良久,足尖一點,隻身落在了誅妖台上。
「嘶——」沈寧雙手抱肩一陣哆嗦,剛上來,身體就被凍麻了半邊。
她哆嗦著一路小跑到玄桐身邊,湊前一看,越看越是心驚——玄桐面如死灰,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均有一片挨著一片的凍傷,傷處滲出的血已凝成了冰渣,氣若遊絲,比起紫龍廟中不知嚴重了多少。
看慣了小半妖耍心機賣乖,成天兩眼一睜八百個心眼,遇事只有裝膽怯和真鎮靜,第一次看見他如此脆弱易碎的模樣,沈寧竟有些手無足措的慌亂,潛意識裡生怕眼前的少年真的再也無法醒來了。
她努力定神掃開雜念,瞧見鎖鏈一路延伸向上,似無盡頭,縛在玄桐身上的一端並無任何縫隙和斷處,渾然天成一般。
玄桐感到寒意,四肢縮了一下,卻因被寒鐵製而無法挪動半分,巨如龍骨的鎖鏈相撞,鏗鏘作響。
響亮的金屬相撞之聲將玄桐攪醒,他睫羽本結了層細細密密的霜,撲簌簌抖落了一層,薄唇張合,聲音微弱,輕不可聞。
」什麼?「沈寧靠近了些。
「——你——走」玄桐從齒縫中艱難地蹦出兩字,腦袋又毫無生氣地重新垂了下去,只剩下胸膛尚在苟延饞喘地起伏。
沈寧愣了愣——
他妖力被封,卻還在顧慮她麼?
她只猶豫了一瞬,而後捏訣凝神,五指一張一攏,掌中赫然出現一把鐵劍,雪亮的刃口頃刻之間已被凍上冰渣。
她腕起腕落,揚劍朝寒鎖上砍去。
裂帛之聲乍響,沈寧只覺有股數倍於砍擊之力的無形衝勁反擊而來,虎口一麻,差些沒能握住劍。
她整個人往後踉蹌了數步才堪堪站定,喉間用上腥甜的血氣,而後抬袖一抹,欲作勢再砍,卻聞如黃鐘大呂的蒼老之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區區黃口小兒,別費勁了——」
沈寧心知誅妖台有靈,遂恭敬道:「前輩,我等誤入此處,還請饒我朋友一命。」
那聲音沉默片刻後,爆發出驚天撼地的狂笑,整個誅妖台都跟著震了三震:「朋友?」
「老朽活了千年,修士和妖邪自古以來勢不兩立,還是頭次見到修士稱妖邪朋友的... ...丫頭,你是誰座下的徒弟?」
「回稟前輩,小女不才,並不曾拜入哪位長老座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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