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我往間,段漫染差不多聽懂了林重亭為何會出現在匈奴營中。
原來,一切都在少年的謀劃之中。
讓十六公主和親,不過是麻痹完顏回的一個幌子,她真正的意圖,是藉機除掉兩位王子,扶持完顏箏上位。
雖說早已見識過林重亭的心思幽深叵測,但此時此刻,段漫染仍不禁心中感慨——不愧是林重亭,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夠保下邊疆百姓的安康。
幾人的談話不曾停下來,說起之後的布置。
完顏回雖死,大王子完顏殳卻在部下的掩護下潛逃,眼下最要緊的事,便是先找到他。
只有完顏殳死了,完顏箏的王位才能更加安穩。
說話間,林重亭端著酒杯的那隻手卻是沒有歇下,一杯接著一杯地兀自飲酒。
段漫染微微蹙眉。
匈奴人性格剽悍,平日裡喝的都是烈酒,她這副受過重傷,前些時日還昏迷不醒的身子,拿這烈酒當水喝,當真是不要命了不成?
她將捧在手中的酒壺移到身後,壺嘴悄然向下傾斜……
待林重亭再擱下酒杯,段漫染為她斟酒,酒壺倒過來底朝天,仍舊只是順著壺嘴淌出幾滴少得可憐的酒來。
林重亭驀地出聲:「沒有酒了?」
「是。」
少女細若蚊蠅的聲音。
林重亭沒有出聲。
段漫染只覺得似有一道炙熱的目光,落到自己端著酒杯的那隻手手背上,無端要將她的肌膚灼燒至穿透般。
她甚至不敢收回手,怕將火引到身上。
少女的手開始發顫。
莫非這一回,林重亭認出她來了?
段漫染便是想要懊悔,也為時已晚,她咬住下唇,竭力維持鎮定。
突然一位披堅執銳的將士步入營帳中,他半跪在地行禮:「稟世子,屬下收到禁軍的信號,他們發現了完顏殳的蹤跡。」
林重亭移開了視線,她冷聲道:「調備兵馬,即刻出發。」
說話間,少年站起身:「看來范大人來得正是時候,本官還需一位精通匈奴語的人為我帶路。」
范潛起身:「是,在下謹遵世子差遣。」
林重亭走在前頭,范潛和完顏箏緊隨其後。
眼瞧少年已走至帳簾處,她卻忽地停下腳步,久久佇立在原地沒有動。
范潛疑惑:「世子?」
「無事。」林重亭開口,「走。」
將士掀開帳簾,讓少年先走了出去。
帳篷外傳來一行人走遠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