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當真能重來,只怕也是少女恨不得從未見過自己。
林重亭道:「沒什麼,不過是……想起一些不要緊的事。」
段漫染點頭:「此處風大,我們還是早些回去罷。」
說著,她先站了起來。
林重亭隨她站起,身形卻沒有動:「雖晚了半月,但我還是有一份新年禮要送給免免。」
突如其來的驚喜,叫段漫染瞳孔亮起。
她看見林重亭從袖中取出那份禮物——是一把華美的匕首。
刀柄上纏著皮革,刀鞘鑲嵌耀眼的璀璨寶石,頗具異族風情,不似臨安權貴青睞的低調奢華。
段漫染倒是在靖州太守府見過相似的,只不過都比不上眼前這柄匕首精美。
林重亭將匕首交到她手上,拔開了刀鞘。
銀冷刀身寒光逼人,段漫染不覺屏住呼吸。
林重亭長指包裹住她的手背:「免免試一試這份禮物可還稱手?」
段漫染順勢握住刀柄,將短刀牢牢握在掌心。
也就是這一刻,她看見被錘鍛得如同平鏡的刀面,倒映出林重亭漆黑的眸子。
少年眼也不眨,瞳孔中幽然浮現一抹狠色,似下定決心要做一件早已打算好的事。
段漫染警覺,本能地想要鬆開手上的匕首,卻是為時已晚——
林重亭死死握住她的手,刀尖對著自己的胸口插去。
「不要!」
少女啞然失聲。
砰——
不遠處的城牆上,炸開漫天的煙花,將段漫染的聲嘶力竭全然遮蓋。
腦海中一陣耳鳴般的暈眩。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段漫染都如同被煙花嚇得失了神的孤鳥,忘記了自己是誰,眼下又在做什麼。
直到溫熱黏膩的血順著刀柄流到她手上。
她都做了什麼?
是她親手殺了林重亭,是她……
段漫染渾身發抖,唇瓣張了張,喉嚨里說不出話來。
她抬起手,並不敢觸碰眼前之人:「林……」
話音未落,林重亭身形晃了晃,向後頭倒去。
段漫染忙伸手要拉住她,指尖只握住一截冰冷的衣袖,就連那衣袖也很快如流水般從指縫裡滑走。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林重亭墜入河水之中,濺起無數的水花。
鮮紅的血在水面暈開,數不清的花燈依舊漂浮在上頭。
此間不似人世,倒像是傳說里開滿曼珠沙華的忘川。
「林重亭——」
段漫染想也不想,伸手要去拉水中那個逐漸下沉的影子。
在她之後,卻有人將她拉住了:「免免,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