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哥哥!……哎喲…!」
林鹿眼睜睜看著沈行舟在跑到自己跟前時絆了一下,身子向前傾倒,直直撲了過來。
「……」林鹿無奈扶他一把,仿佛迎面撞上一團火氣,淡聲道:「殿下找奴才有事?」
沈行舟笑呵呵站穩腳步,搖頭回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聽說父皇下旨命鹿哥哥查案,有…有些放心不下……」
林鹿抬頭望了望天邊垂陽,此處為西華門,午後日頭西斜,應最是熾烈炎熱。
為了見他一面,沈行舟就在這裡傻等。
為了能在第一時間看到他,亦是害怕錯過或者漏看,沈行舟甚至不願去尋個陰涼地界。
見林鹿沒說話,沈行舟也不覺尷尬,面上笑意不減,又歪著頭問道:「如何,此行可還順利?」
「順利,順利!」秦惇在夕陽下站了片刻就覺渾身毛孔呼呼往外滲汗,不甘寂寞地接話:「六殿下您瞧,這便是在案發附近發現的重要物證,這會兒正趕著去太醫院找人辨認呢……」
秦惇在林鹿隱含責備意味的目光中逐漸收聲。
怎麼回事!不是說與六皇子有關一律允准嗎?可憐秦惇空有一身刀口舔血的本領,獨獨不會揣度他人心思,更遑論謀慮頗重的林鹿了,也就不知這位東廠少主又因何故沉了臉色……
沈行舟沒看出主僕二人間的「劍拔弩張」,好奇的目光來回在布包上打轉:「是什麼?」
正當秦惇訕訕地不知該不該如他所言照做時,林鹿又略帶斥意地開了口:「打開。」
「上午才與你說過,下午就忘了,真是蠢笨如豬。」林鹿絲毫情面不留,冷冷罵道。
比你爹難伺候一百倍!…不!一千倍!一萬倍!十萬倍!
要不是督主的命令……!!!
秦惇額角青筋突突直跳,硬是快速調整出一個嘴角抽搐的僵笑,不忘連連點頭自責稱是,手上動作卻特意放輕了展開布包。
「咦,這好像是…飛黃草?」沈行舟不確定地道。
「殿下知道?」林鹿抬眸望向那張掛著不少晶瑩汗珠的臉。
「嗯,」沈行舟抹了把匯在下頜的汗,「我學騎射時曾阿娘囑咐我,說這種草對馬兒有著極強的誘食性,雖不會損傷什麼,但誤食後會讓馬兒陷入短暫狂亂狀態,」
「這時若有人乘在背上,則會被馬兒不顧一切地甩脫墜地——阿娘讓我騎馬時仔細留意著,墜馬可不是鬧著玩的……」
沈行舟說不下去了,只因面前的林鹿倏地綻出一絲笑容。
讓那張本就清麗俊秀的面頰頓時煥發出有如霽雨乍晴般的光彩,幾乎令鋪滿天邊的暮霞霎時失去顏色。
六皇子看得有些痴了,目光直白又怔楞地盯著林鹿瞧。
可還沒等他看夠,那抹略帶嘲弄的笑轉瞬即逝。
林鹿扯出一點袖緣,抬手在沈行舟額上、頰邊輕輕按了幾下。
「多謝殿下相告,入夏暑熱,奴才眼下還有要事處理,還請殿下自行回宮歇息。」
這一動作蹭得沈行舟有些發癢,他眯著眼露了個促狹的笑,「好,我聽話,不耽誤鹿哥哥辦正事,看到你一切都好……就好。」
沈行舟說著轉身,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又道:「……那,晚膳要一起麼?」
林鹿看著那雙飽含期待的眸子,竟有些不忍拒絕。
「今日恐怕不行。」
「好,知道了。」沈行舟點點頭,強忍著沒在林鹿面前露出過於失望的表情,卻在轉身的剎那嘴角瞬間垮塌。
林鹿望著他背影,頓了頓。
「明日一定。」
正當沈行舟走出兩步,盼了一整日的微涼晚風遲遲拂過人面,捎帶了句嘆息似的回答一併送至六皇子耳畔,輕輕迴響。
第43章 無妄之災
許是兇手自作聰明太囂張,林鹿從查證到驗明只用了半日時間。
沈煜軒乘的那匹馬出自榮陽侯府,經比對齒痕與馬唇汁液,確實啃食過林鹿在路邊發現的那株飛黃草。
至於飛黃草的來源……
林鹿高坐榮陽侯府正堂主位,靜靜闔目養神,一手曲肘拄在腮邊,另一手臂搭在紅木太師椅的扶手上,食指漫不經心一下下無聲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