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感到意外,正和沈世陽對上視線,沈世陽眼眸仍然深邃,卻不再像之前那般莫測,他坦然敞開,程真能清楚看到其中翻湧的渴求和深情。
程真微微一怔,隨即挪開視線,也沒有回應,只是抿著唇繼續處理傷口。
重新包裹好紗布後,程真收拾好用品,這才丟下一句話:「希望沈總能說到做到。」說完,便起身拎著醫療箱送回臥室。
再出來時,沈世陽已經套上那件T恤,正站在窗口看著外面茫茫雨夜。
程真去倒了兩杯水,走過去將一杯水遞給沈世陽,目光掃過樓下開滿向日葵的花壇時,一個念頭突然閃過,扭頭看向他,脫口問道:「這些花……是不是你讓人種的?」
沈世陽接過水杯,坦然承認,「是我。」
程真一怔,又問:「那小區的地面整修和樓道的燈……」
「也是我安排的。」沈世陽都應承下來,「還有,這一個月,除了住院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過來看你,但我知道你不想被打擾,所以我從沒出現在你面前。」
看著程真露出震驚神色,沈世陽低笑一聲,接著說:「還要謝謝你選擇津城,離北城只有一個半小時車程。」
斂起笑意,沈世陽轉過身面對程真,微微低頭看他,神情鄭重,「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讓你感動,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真的在改正之前的錯誤。小真,我不想放開你,可絕不會像原來那樣讓你為難。我知道你對我已經不再信任,可我只想再多要一些時間,讓你重新相信我,一個月不夠,就兩個月,半年,多久我都會等……」
說不動容是假的,程真從來沒想到高傲的沈世陽,竟會做到如此。
沈世陽的改變或許是真的,程真從不懷疑他的坦誠。
如果這改變發生得早一些,再早一些,也許他們都會有一絲機會。
可此刻,程真只余唏噓,他深呼吸了幾次,決定直言相告,「沈總,我們之間……」
「沒關係。」沈世陽突然打算程真的話,「我知道你讓我進來,不是給我希望,而是單純因為你的善良……你不用急著說什麼,反正我也沒想給你壓力,你繼續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沈世陽仰頭喝完杯子裡的水,又說:「我在這裡,估計你也不能安心,雨也已經小了很多,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眼神灼熱,卻又帶著克制,放下水杯,還是抬手揉了揉程真的頭髮,朝門口過去。
走了幾步,沈世陽突然停下,轉身問道:「小真,我能再加下你的微信嗎?」看到程真抿唇沉默的樣子,他挑眉笑了笑,「沒關係,那就算了,晚安。」
窗外的暴雨依舊,程真有些愣怔,看著沈世陽離去的背影,那道挺拔身影在玄關處投下長長陰影,最終消失在門後。
這個男人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說熟悉是因為他仍然是原來那樣強勢自若,而說陌生是因為他終於不再用高高在上的姿態睥睨他人,竟然學會了克制和尊重。
接下來的日子裡,程真在生活中經常會感受到沈世陽的存在,比如那條小巷裡很快被裝上了路燈,比如樓下經常出現低調的黑色邁巴赫,比如熱搜上沈顧兩家剛剛訂婚又退婚的八卦新聞沸沸揚揚……
可沈世陽確實如他所言,再也沒有出現在程真的眼前,程真便也刻意忽略這些痕跡,日子平靜的流淌而過。
小區裡的銀杏樹的樹葉從翠綠漸漸轉為燦爛金黃,又在寒風中飄落,轉眼間,冬日已至。
中心醫院神經外科的招聘已經啟動,程真順利通過了網上筆試,第二天早上八點要去參加現場面試。
程真買了這天傍晚的高鐵票,和謝景天約好去他那裡借宿一晚。
沒想到,這天從清早開始,津城便飄起鵝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也沒有減弱跡象,氣象局在中午時分發布了橙色暴雪預警,高速公路和高鐵全部停運,程真收到了高鐵退票通知後,便開始在叫車軟體上叫車,可這個天氣壓根沒人接單。
傍晚時分,程真和謝景天通了個電話,北城那邊也是同樣情況,交通幾乎全部癱瘓,謝景天因為在醫院還有手術安排,也沒法來津城接他。
這場面試至關重要,程真焦急萬分,正想著要不要發消息給韓主任,說自己有可能趕不上明天的面試。
正這時,握在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來電,程真曾經非常熟悉,是沈世陽的私人電話號碼。
猶豫片刻,程真按下接聽鍵。
話筒里傳來沈世陽熟悉聲音,低沉平和,「小真,我在你樓下,送你去北城。」
程真一怔,快步走到窗口,透過紛飛雪花,他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樓下,車門打開,一個高大身影從駕駛室下來,仰頭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