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這番話,直接把三個人心頭的重擔卸下來了。
三個人,一個腿疾,一個眼盲,一個懷孕,誰都不能二十四小時貼身看護鵬鵬,現在有了護工,最大的難題也迎刃而解了。
離開醫院的時候,溫頌已經熱淚盈眶了,又不好意思哭,只能用袖子偷偷抹掉眼淚。
周宴之把喬繁和小鈴分別送回去,還讓黃師傅把他提前買好的禮品分給了兩人。
給喬繁的,是兩盒進口補品,補充鈣和維生素,還有一套價格不菲的智能按摩儀。
給小鈴的,是一套軟矽膠材質的觸覺積木玩具,和一隻輕便的盲文手錶。
兩個人百般推拒,都拗不過周宴之,溫頌在一旁傻傻地望著,也不知道該幫誰。
回家的路上,車裡安靜下來。
溫頌和周宴之並肩坐在後排,車窗外夜色深沉。回到市區,車速慢下來了,路燈一閃一閃,把周宴之的側臉也映得忽明忽暗。
「先生。」
溫頌的聲音夾雜在車載音樂里,幾乎聽不清,但周宴之還是捕捉到了,緩緩抬眼。
「今天——」
「別說謝謝了,」周宴之輕笑,「實在聽了太多遍,除此之外,還想說什麼?」
溫頌啞然。
那就沒的說了。
他縮了回去,鼓起嘴巴苦思冥想。
許久,他又轉過身,憋出一句:「先生,你真厲害。」
周宴之眉梢還沒揚起來,前排的黃師傅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溫頌羞紅了臉,悶聲咕噥:「我認真的,先生真的好厲害。」
「有錢,事情就好解決了。」周宴之淡淡道。
溫頌一個勁搖頭:「不是的,很多事情有錢也解決不了,需要人脈,需要統籌,需要耐心和細心,先生什麼都有,就是好厲害。」
他說得認真,認真到聽不出半點逢迎,仿佛就只是陳述事實。
他整個人都轉過來了,兩隻手搭在扶手箱上,用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周宴之。
溫頌比起小時候,從模樣到身形,變化還是有的,但那雙漂亮可愛的杏圓眼始終沒變,眼頭微微下垂,又以一個圓潤的弧度揚到眼尾,小鹿似的懵懂又稚氣,還總是含著淚意,頭頂燈一照,就變成兩盞小小的玻璃燈。
周宴之嗓音低沉:「小頌和朋友們把自己照顧到這麼大,這麼好,也很厲害。」
這話不知道戳中了溫頌哪根神經,兩盞小玻璃燈瞬間變得霧蒙蒙。他慢吞吞地縮回去,半晌才瓮聲說:「我不厲害,我很幸運。」
有健康的身體,還有資助人供他讀書。
比起鵬鵬,他簡直是幸運兒。
他感覺到有一隻修長又溫暖的手搭在他的頭頂,順著他的頭髮,輕輕地撫摸。
「先生。」
「嗯?」
溫頌想說謝謝,話到嘴邊及時剎住,頂著周宴之促狹的目光,硬生生改成:「一想到明天要和先生一起去上班,我就好開心吶。」
周宴之勾唇笑,「我也開心。」
·
溫頌終於能重新投入雲途的工作了。
前兩個星期頻頻請假,為表歉意,他特意給余正凡和謝柏宇買了咖啡和蛋糕。
兩人倒是無所謂,尤其是謝柏宇,大咧咧玩著遊戲說:「沒事,余哥一個頂倆。」
可是數據部的副經理卻有意見,他敲門進來,拿出溫頌上星期的考勤紀錄,面色冷沉,「沒一天準點打卡的,像話嗎?」
溫頌嚇得立即站了起來。
「這就是你們培勝的工作態度?」副經理尾調一揚,公共辦公區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溫頌無地自容,埋著頭,小聲解釋:「對不起,肖經理,我實在有特殊情況。」
「什麼特殊情況,你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