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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好,我應該提前告訴他的,可是我沒有辦法,我眼睛看不見,能力也很有限,我又想留存證據,又想保護婷婷,只能這樣……」

「你已經很勇敢了,不要苛責自己。」

小鈴摸了摸手背貼了創口貼的地方,周宴之注意到了,問她:「是不是很疼?」

「沒有。」小鈴搖了搖頭,頗為驕傲道:「這點小傷不算什麼的,我小時候磕磕碰碰,身上沒一處好地方,全是淤青。」

小鈴頓了片刻,繼續說:「小頌哥哥來了之後,我身上的傷就少了很多,因為他會很耐心地牽著我走,繞過所有障礙物。」

「那時候他也很小吧。」

「很小,六七歲,小頌哥哥是我們那一批孩子裡唯一一個健康的,所以他承擔了很多。他要幫小繁哥哥倒尿盆,幫鵬鵬哥哥翻身洗澡換床單,還要帶著我去食堂,給我念書聽。」

周宴之難以想像,六七歲的溫頌,瘦瘦小小的身影,如何扛起這麼重的責任?

「以前太陽福利院的保育阿姨很兇,我們又是一群生活不能自理的病殘小孩,她有時候忙的累了,就會把火氣全發泄在小頌哥哥身上,會用雞毛撣子打他,把小頌哥哥的手打得又紅又腫,連筷子都握不住,就是這樣,小頌哥哥還要繼續照顧我們,一天下來,就睡覺那幾個小時能休息。」

「長大了也是,小頌哥哥上學了還要照顧我們,鵬鵬哥哥後背老長褥瘡,小頌哥哥一放學就要趕回來,晚飯都來不及吃,坐二十幾站公交車,給他翻身洗澡,剪頭髮,換新床單。」

「小頌哥哥捨不得吃捨不得穿,錢全用來給我們買東西了,我們說了不要,他還是每次回來就帶一大堆,生怕我們心裡不平衡。」

「錢……不夠用嗎?」周宴之不解。

印象里他的資助款項並不少,涵蓋兩三個小孩的生活費用不成問題。

「小頌哥哥說夠用,可是鵬鵬說小頌哥哥一件羽絨服穿了六年,我還知道他每個寒暑假都會出去打工,那種很辛苦的暑假工。

他的心思都放在我們幾個身上了,明明考上了好大學,還是圍著我們轉,這麼多年,我都沒見他交過其他朋友。」

周宴之仿佛在聽旁人的故事。

小鈴每說一句,就在他的心上纏上一根細線,一點一點收緊,呼吸都牽扯著鈍痛。他沒辦法將溫頌和小鈴的講述聯繫在一起。

他知道溫頌吃苦了,但想不到是這樣的苦頭,如果溫頌的生活毫無改善,那麼他的資助究竟起了什麼作用?

「周先生,我很感謝您,您是一個善良的好人,我一直祈禱著小頌哥哥能遇到一個好人。對他好、逗他開心、陪他說話、和他組建家庭,讓他從此以後再也不要吃苦了。」

周宴之想:他不是好人。

如果虛有其名的資助就能稱得上「好」,那溫頌這些年對朋友的付出,該怎麼說?

「我會繼續祈禱的,祈禱您和小頌哥哥的小寶寶能平安出生,而且一定是個又健康又可愛的小寶寶。」小鈴對周宴之笑。

周宴之喉嚨滯澀,半晌才發出聲音:「謝謝小鈴,今晚去小頌哥哥家住,好嗎?」

小鈴擺擺手,「不用的,我待會兒跟著副院長一起回去,我不想打擾你們的生活。」

她朝周宴之的方向靠了靠,用手掩住嘴巴,小聲說:「周先生,我知道您很有錢也很厲害,但是您千萬不要像小頌哥哥那樣,總是把我們的事放在心上,您只要對小頌哥哥好就夠了,我們就是打不死的小強,怎麼著都能活下去的。小頌哥哥好,我們就好,小頌哥哥開心,我們就開心。」

周宴之看著小鈴那雙渾濁的眼睛。

她才十八歲,沒有上過學,沒有接觸過社會,從兒童福利院轉到社會福利院,是她人生的全部軌跡。偏偏是一個這樣的孩子,樂觀、善良、勇敢、懂得感恩,無可挑剔。

上天太不公平。

「可是你們不好,小頌哥哥也不會好。」周宴之靠近了小鈴,學著她的孩子語氣:「還有,我的確很有錢,不是一般的有錢,照顧十個鵬鵬都沒問題,所以不要有心理負擔。」

小鈴的表情寫滿了驚訝。

「你正常生活就好,我是來錦上添花的。」周宴之輕聲說。

民警過來向周宴之說明工作進度,向他保證必會嚴懲犯罪者。周宴之走出派出所,看到溫頌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墩子上發呆。

小小的身影,背對著周宴之。

周宴之想到十二歲的溫頌,繼而聯想到更小的他。

七歲,七歲的孩子不應該在父母的懷抱里享受童年嗎?

為什麼你在受苦?

兩隻小手被保育阿姨打得通紅,還要忍著疼照顧弟弟妹妹的時候,高中在學校和福利院之間連軸轉,飯都來不及吃,還要在和他周五的通話里說「先生我很好」的時候……

我為什麼不在你身邊?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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