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為什麼要帶我回來?」
洛伽即使呼吸困難,也還是面不改色著道:「在你身受重傷,在明知道我對你有著絕對的威脅的情況下,她為什麼要帶我回來?還幫我隱瞞?」
「甚至幫助我進入你的神魂。」
澤西爾的手陡然發顫,明明是處於他的神魂深處,在對他有著絕對優勢的地方,他卻隱隱在被洛伽這個入侵者壓制。
洛伽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因為她想要你走向光明,而走向光明最快最有效的捷徑就是——吞噬你,將你取而代之。」
「承認吧澤西爾,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莉莉借用了我的神力,我的神力不可能進入你的身體,與你的神魂建立聯繫,我也不可能毫無阻礙地進入這裡。莉莉並不需要黑暗,並不需要你。」
「不是這樣的!閉嘴!你閉嘴!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是同體雙魂,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你!」
澤西爾雙眼猩紅,裡面翻湧著黑色的霧氣,他整個人都開始扭曲猙獰,呈現出野獸的形態。
「不是莉莉想讓你將我取而代之!是你!你嫉妒我,你想要占據我的身體,我的身份,你做這一切只不過是想要名正言順地留在莉莉身邊!」
正如澤西爾所說,他們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洛伽知道澤西爾最恐懼什麼,後者同樣也知道他內心的陰暗。
但洛伽並不在意自己的陰暗面被澤西爾知曉,引誘,甚至放大,因為他早在決定將對方取而代之的時候就已經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墮落。
因此和澤西爾相比,洛伽有著絕對的優勢——他心無所畏。
不畏懼墮落,不畏懼不被選擇,不畏懼被拋棄。
他自甘墮落,他自願成為替身,他從始至終就沒有被選擇,所以不會患得患失。
澤西爾卻不同,他得到過一切,所以害怕失去這一切。
所以他渾身上下都是破綻。
洛伽沒有被戳破心思的慌亂,反而笑容更深。
「是啊,我嫉妒你,我想要成為你。那你呢,你就沒有想過成為我嗎?」
他終於動手了,同樣掐上了澤西爾的脖子。
那張清冷無瑕的臉頭一次露出了可以稱得上狠戾的神情。
「你就不好奇為什麼當初莉莉會帶你走嗎?哦,讓我猜猜看,她是不是告訴你是不想要你被我吞噬?那還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是不希望我被你給侵蝕?」
「不……」
「不是?不可能?那為什麼她不勸我墮落,而希望你成為正神呢?」
「那是因為她希望我被需要!被尊崇!而不是永遠活在混沌里!」
洛伽掐著他的脖子,把他用力往自己面前一帶,「怦」的一聲,他們的額頭猛砸在一起。
金色的血液混著黑色的血液,交融在一起成為了污濁的暗色。
「不,因為她害怕你,厭惡你。」
「他之所以帶你離開是為了我,她不殺你也不是因為心軟,是因為她殺不了你。所以她希望你可以成為正神,可你失敗了,你失控了。她對你徹底失望了,怕你再次傷害到她,傷害到無辜的人,才把我帶了回來。」
洛伽用一種俯視的,同情的,甚至可以說是悲憫的神情看向澤西爾。
「你害死了你的摯友,現在又詛咒了莉莉。莉莉害怕你,討厭你,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每說一句,澤西爾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神魂在動盪,世界在崩塌。混沌的四周似扭曲的空間開始瓦解,洛伽身上尖銳的荊棘肉眼可見融化成了一灘黑水,開始脫落。
在桎梏完全掙脫之前,黑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洛伽的身體,粘稠到窒息的液體湧入了他的嘴裡,灌了進去。
「澤西爾,你,你在幹什麼!」
洛伽感覺一股令人作嘔的神力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整個神魂,陰冷粘膩,宛若一潭沼澤拽著人越陷越深。
澤西爾沒有回答,但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再清楚不過了——就像洛伽想要占據他的身體一樣,他也想要取而代之洛伽。
因為你可能真的害怕他,討厭他,那他就變成你希望他成為的樣子好了。
也就是成為洛伽。
澤西爾發了瘋似的把他的神力灌入洛伽的神魂里,不顧神魂近乎碾碎的痛苦,和洛伽爭搶著對方神魂的支配權。
而洛伽等的就是這一刻。
在澤西爾的神魂中他是沒辦法吞噬對方的,但現在他自己進入了他的神魂那形勢就完全逆轉了。
洛伽絞住了澤西爾的神魂,兩道相互排斥的神魂死死膠著,互相撕扯著彼此。
神魂撕扯的痛苦比肉身損傷的痛苦強烈十倍百倍,但他們誰也沒有在這樣鑽心刺骨的疼痛中發出一聲。
似乎誰先出聲誰就輸了。
澤西爾並不是真的毫無腦子,他比誰都清楚進入別人的神魂有多危險,隨時都有可能被絞殺或是同化。
因此在進入洛伽神魂的第一時間他就咬死了對方的陰暗面,將其吞噬,轉化成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