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烏髮被挽卷在發頂,金絲交錯的寶髻只能為她平添些光彩,睫羽長如羽扇,五官的精緻卻沒有絲毫的攻擊性,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純良的氣質來,在嘈雜紛擾的街道上尤為的醒目奪人。
裴季竟生出些想將人藏起來的衝動。
在察覺到自己的心思時,他又覺得分外可笑。
「花朝朝。」
裴季薄唇為啟,聲音暗啞,朝著女郎喚道。
女郎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先是眉頭微皺顯得有幾分的錯愕,才順著聲音望向他。
她沒有動,只是看著他,然後眼眶中漸漸蓄滿了淚水,仿佛下一瞬就會奪眶而出。
裴季輕嘆了口氣,然後下了馬車,闊步走到女郎身邊,替她遮去了日光,垂著眼眸看著她道:「花姑娘,玩夠了嗎?」
花朝朝抬頭看著裴季,吸了吸鼻子,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裴季會來尋她。
當時從布行走出去的時候,她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走丟了。
她努力想找到回去的路,但就是找不到。
這會兒看到裴季,也不知為何心裡的委屈就這麼涌了出來,讓她想哭。
她看著裴季牽著她的手腕,寬大的手掌傳來的熱意莫名破解了她的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她顧不得周圍滿是人,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串不住的往下流,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抱歉的話,「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識路,我本來只是......」
她還沒反應過來時,裴季將她拉入了懷中。
明明很熱,明明熱得想要推開,但被熟悉的藥草香包裹住的那一刻,花朝朝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委屈過,又從沒覺得自己可以如此貪戀一份溫情過。
「哭完了嗎?」裴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花朝朝點了點頭,然後不知怎的打起了嗝,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
......好丟臉。
她想繼續哭。
裴季輕笑了一聲,攙著人上了馬車,等坐穩之後,倒了杯茶水塞入她手中,待她的隔聲止住,裴季又遞給她一方手帕,才道:「說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花朝朝擦了擦臉,發現裴季眉眼含著笑意,說話好像也比平日裡要溫柔,她的心好似要化了。
可她有些猶豫。
應該也不算故意隱瞞吧,畢竟裴季也沒問過她。
想了想,花朝朝還是把今日發生的事全部說與了裴季聽,當然包括她是南安伯爵府嫡女的事。
「你會不會現在就讓我走?」花朝朝免不得擔心,她又怕裴季多想,忙補充解釋道:「不是說我要賴著你,我是想按照之前的約定一樣,在留園續租到冬至。到時候無論宅子有沒有修葺好,我都會搬走的。」
「我一個人走在街上的時候想了很多,我不可能一直這麼任性妄為,嬤嬤年紀大了,陸叔得成家,芍藥也要尋個好人家嫁了,沒道理得一直守著我。等我把這些事都處理好,然後回伯爵府,把母親的嫁妝拿回來,再尋個普通人家嫁了。」
第33章 花朝朝也不知為何要……
花朝朝也不知為何要和裴季說這些,但她總覺得要尋個人說說,她太難受了。
錢嬤嬤和陸叔瞞著她回南安伯爵府的事,她並沒有生他們的氣,而是在想陸叔回去的時候,肯定又在曹慧那裡受了很多委屈。
這些年她們的生活並不寬裕,總會冒出許許多多要花錢的地方,例如她得識字,得像所有大家閨秀一般學琴棋書畫。
錢不夠,自是要問南安伯爵府。一旦問了南安伯爵府,就得遭受白眼。
裴季聽著花朝朝的絮絮叨叨,將佛珠重新繞回手中,似是隨口的打斷了花朝朝的話,「不是有門親事在身,何須隨意找個人家嫁了?」
花朝朝愣了一下。
嫁人這個話題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不過,裴季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你從哪裡聽說我有個未婚夫的?」
裴季好心提醒:「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