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修再掙扎過去時,拓跋晃的手心已經腫得一片紫色,皮膚都變作了半透明,似乎再挨兩下就要皮開肉綻一般。謝蘭修氣憤傷心到極處,伸出自己的手擋在拓跋晃的手心上,拓跋燾收手不及,眼看著戒尺抽在謝蘭修的手背上,立刻高高地腫起一道深紅痕跡。
謝蘭修疼得咬牙都咬不住,倒抽著涼氣,抬眼怒視著丈夫:「陛下……扑作教刑,也須有度!……大走小受,原是防著父母好心卻做了終身愧悔的事情,請陛下三思……」
拓跋燾瞠目看著謝蘭修雪白的手背上浮起的紫紅色,再看看一邊哭得接不上氣的愛子,眨眨眼睛,心裡有些後悔。但當著旁邊人的面,這愧悔一時也說不出口,清了清喉嚨,轉臉向拓跋晃說:「再有下次,荊條伺候!去把今日的功課補出來!」
拓跋晃如蒙大赦,忍著哭泣聲磕頭稱是。在旁邊幾個侍從的攙扶下一溜煙走了。
拓跋燾心裡說不出的一股惡氣,見旁邊人都怕觸他的霉頭,遠遠地躲著,揮揮手乾脆讓他們全都退下了,才橫眉對謝蘭修道:「你今天什麼毛病?!」語氣雖凶,動作卻很溫柔,拉過謝蘭修受傷的手,仔細看了看,嘆口氣道:「真是皮癢!這麼想挨打,直接說就是,我一定成全你!」
謝蘭修一把抽開手,淚汪汪,但又硬著聲氣道:「陛下打阿析,分明就是做給我看,是不是?」
拓跋燾瞥瞥周圍無人,恨恨地對她說:「對!早跟你說過,不要和阿析走得太近,你若是一個忍不住,把這裡頭的秘密揭開來了,叫我怎麼保你?以後離他遠遠的!你們就是庶母和嫡子的關係,別把自己想成他的親娘。否則,我見一次,打阿析一次!」
謝蘭修撲進他懷裡,把一腔義憤化作沒命的捶打。拓跋燾嘴上兇狠,卻對她發瘋似的舉動毫無反抗,任她打了半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才一把把她裹在懷裡,鉗住她的舉動,卻異常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頭髮。
作者有話要說:kao,謝蘭修又去下棋去了……你就沒點別的興趣愛好?
☆、眷然顧之
後宮中很快又迎來一件喜事。
北涼的國主沮渠蒙遜,為了討好日益強大的拓跋燾,把自己的小妹妹興平公主送到了魏宮。拓跋燾對於這樣送上門來的和親公主,向來是欣然笑納,當即封為貴人,命後宮一同慶賀。(1)
對拓跋燾,這是喜事,對後宮諸人,這個消息可就酸澀得很了。新婦與皇帝合卺之後,過了三朝,羞怯怯地來拜會皇后,闔宮有名位的嬪妃都看稀奇一樣看著,想著知道這位來自西北寒荒之地的新貴人有什麼特別之處。
興平公主沮渠花枝一身紅衣,俯身給皇后赫連琬寧行了大禮,又拜見了昭儀赫連瑱寧和馮清歌。大家瞧著這位來自北涼的公主,臉蛋五官都只算中平,皮膚被戈壁的風吹得還有些粗糙。唯有那眼神,說不出來的鉤子一般,偶爾抬起來瞄人一眼,似乎都要把人的魂魄給勾走一般。
皇后冷冷淡淡,只撫摸著身前坐著的太子拓跋晃,隨意囑咐了幾句話。眾人聽新貴人聲音柔弱,搭腔亦是可人,都是各種怪相搬上臉面。赫連琬寧經的事多了,心裡明鏡兒似的。瞥見一旁唯有謝蘭修連正眼都沒打量新婦,倒是盯著拓跋晃裹著布帛的雙手,目光中瑩瑩似乎有霧光。
新婦告退後,皇后獨獨留下了謝蘭修,和煦問道:「謝貴人,如今後宮又添了姊妹,將來為陛下開枝散葉,也是好事。你看人眼光准,覺得新人如何?」
謝蘭修不想攪進是非中,笑道:「皇后娘娘說得是。但願新人早為陛下生子,膺封諸王,也是太子的手足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