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那麼艱難,有什麼意義?
阿昀小心地從乳母手中接過孩子,喚人給她小小的臉蛋清洗乾淨,換了乾淨尿布、乾淨衣裳襁褓。她打發走了乳保和侍女,獨自帶著孩子上了床榻,蓋在同一條絲綿錦被中,她把臉貼在女兒的臉上,感受她溫熱的氣息——如果一切可以重來……
阿昀流著淚「呵呵」地笑了:自己怎麼這麼天真啊!這世間哪有後悔藥啊!
小女嬰艱難地呼吸著,時不時地透不過氣,憋得嘴唇青紫,才突然顫抖兩下,繼續之前的呼吸。阿昀流著淚,吻著孩子,慢慢把手覆在她的口鼻上,孩子嚶嚶地低聲哭,阿昀的心裡如雷鳴般響著……
宮裡很快得報:
武威公主之女早夭。
武威公主傷心之餘,懸樑自盡,被發現救下。
武威公主出首丈夫沮渠牧犍,告他擅殺曇無讖,密謀造反。
「阿昀……」謝蘭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著回宮休養的拓跋昀,顫著聲兒問她,「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阿昀死過了第二回,她平靜地撫了撫脖子上一條青印,居然笑了出來,「阿娘,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
她呆呆地望著床榻頂上的承塵,突然對母親說:「阿娘,孩子不在了,我突然什麼都放得下了。你說,人哪,是不是當一切都捨得了,也就豁然開朗了?」
武威公主告發丈夫,有理有據——別說有理有據,就算沒理沒據,也足夠斷送他了。
牧犍在親審的拓跋燾面前,絕望到不敢再有一個字的隱瞞,他最後飲泣道:「臣對不起公主,對不起陛下!」
拓跋燾冷著臉,最終執起硃筆,他看了看篩糠般的沮渠牧犍,冷冷道:「原還想著,讓你回封邑看一看。看來也是朕對你太寬容了。不過,君無戲言,你自盡後,就可以回姑臧了。」
牧犍仰起頭看著拓跋燾,只覺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他最後問道:「可否讓我再見一見阿昀。」拓跋燾冷笑道:「不要痴心妄想了,朕已經為她再物色了一個丈夫,你還糾纏個什麼勁兒呢?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阿昀她,什麼都肯放下,不愧是我的女兒!」
拓跋燾慢慢踱步到沮渠花枝所住的宮殿,一身素衣的沮渠花枝攬著三皇子拓跋翰,跪在宮門口無聲飲泣,身體在秋風中搖搖如樹上將落的秋葉。
拓跋燾冷冷地看了看三兒子,對宗愛說:「你把三皇子帶到外頭玩。朕有話單獨對沮渠貴人說。」
作者有話要說:
☆、余心可懲
沮渠花枝亡國、喪親,現在留存河西王名號的侄子也被殺了。她看著被宗愛帶走的兒子,心裡萬般不舍,只好咬緊牙關,決意硬著頭皮也要保住孩子。
「到裡頭說吧。」拓跋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但平淡得近乎乾澀的語氣卻說出令人心驚的話來,「在外頭,朕還丟不起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