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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太守偷偷在咽唾沫:皇帝這番話大公無私,自然是無法駁斥的;但是真的撕破臉再打起來了,拓跋燾就不是先前那種跳躍著直搗建康的打法了。必然是先取廣陵以獲得糧草,再攻彭城、盱眙以免後患;而拓跋仁那裡虎視眈眈的大軍則不會再放過壽陽等地。到時候,於兩國而言,都是生死存亡的大戰,只怕不殺到血流成河是不能算完!到時候建康怎麼樣不得而知,反正廣陵是一定會生靈塗炭的了。

劉義隆一瞬目就看到了太守侷促的神色,他問道:「你想說什麼,這個時刻了,不妨直言。」

太守額角都冒出了汗液,期期艾艾道:「臣……臣以為烽火過處,實在是叫人膽寒不已。臣等一死報國自然是榮耀,但江北地界十室九空,百姓哀勞,也實在是……」

劉義隆站在城牆垛口邊,遙遙地望著北方,點點頭說:「朕親自去看看。」

他又剛愎得聽不進所有勸阻的意見,換了青衣小冠,駕一乘馬車避開官道,沿著荒煙蔓草的小徑一路前行。馬車裡帶著冪籬的人,隔著紗面罩都能看出其眼神里的厭惡之色,她遠遠地坐在馬車的另一邊,支頤看著車窗外小小的一洞世界。劉義隆也不與她說話,只是不時地指揮御者朝著他心目中的方向而去。

目的地是一個村鎮的模樣,廣陵地界在當時最為富庶,小小村鎮竟然方圓數十里,但青煙裊裊,帶著焦臭的氣息,撲鼻而來。劉義隆陰沉著臉,對那個已經遲疑的御夫道:「往裡頭去。」

御夫亦是他身邊的貼身儀衛,磕磕巴巴道:「陛下,裡頭……裡頭……」

「正是要往裡頭去。」皇帝的聲音不容置疑。那御夫只能重新揮起馬鞭,驅著幾匹鞍韉尋常的御馬進了其間。

馬車停下來時,劉義隆首先揭開了車簾,自己跳了下去,沒有要羅安來扶。過了好一會兒,謝蘭儀才聽見他的聲音悶悶地傳到自己的耳邊:「下來吧。看看。」謝蘭儀弓著腰到了車門邊,被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給熏得幾乎要退倒在車裡。她在車門口遲疑著,劉義隆卻伸手一把把她拉了下來。

直是泥犁地獄。

陰惻惻的風打著旋兒刮過來,帶著濃郁的血腥氣,甚至蓋過了死人屍骨腐敗的難聞氣息。離遠了,看不分明,只見地上道道黑褐色痕跡交織成網。謝蘭儀問:「這是什麼痕跡?」

劉義隆沉沉道:「乾涸的血液。」

謝蘭儀覺得胸中作嘔,半天都沒有吐出來。她別過頭不想再看。劉義隆卻指著不遠處說:「這裡,原是一個集鎮,昔時日日炊煙裊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如今,拓跋燾所過之處,只要稍遇抵抗,便是無論男女老幼,皆盡屠戮。」他的聲音悶得如從胸腔最底處傳出來,沒有平日裡的自信,而帶著無盡的悲觀,苦笑著說:「這樣的一幕,有時朕都在想,若是拓跋燾想要的只是朕的頭顱,朕給了他就是,省得殘害蒼生,造無窮惡業!可是,夷狄之人,真能就此收手?朕不信!朕就只能咬著牙,忍著痛,再做這個皇帝。只求我漢室江山,不亡國在我劉義隆的手裡!」

謝蘭儀偷眼瞄他,劉義隆毫不掩飾臉上縱橫的淚跡。他帶著笑意說話,其音慘戚無比。

謝蘭儀不由自主地被他輕輕牽引著,一步一步往前走。腳下機械地運動著,冪籬的紗簾被腥風不時吹起,那血腥味、屍臭味、焦土味便一陣一陣往裡頭侵襲。一座村鎮,走了里許都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劉義隆苦笑著說:「忘戰日久,百姓都不知道如何躲避佛狸這個惡魔。不然,到山裡躲躲也好呀!」

謝蘭儀看看四周,一片開闊,一座土坡都沒有。她心裡被這慘景浸得又酸又澀,終於在劉義隆給她遠遠地指著「佛狸手下剝人皮的地方」時,掙扎著不肯前行了。她流著淚說:「陛下,可是想告訴我我拒絕英媚和親,就意味著這樣的後果會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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